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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蓝记 ■ 青越
) [( g9 c7 Q% ?) V& G6 x m7 g* O在云雾尽处,林层尽染,你或可偶入蒲蓝国,从此天涯海角游历一番也未可知也。 6 U4 M+ X; K3 h9 s! F' g2 A& r
我名青越,豫东一白发老妪也。幼时随父亲四处奔波,居无定所,当时的“为生计所迫”在如今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人生穷游罢了。 0 J `( c3 P0 G0 z
大约四五岁时吧,我还是小小的一团,家乡却仿佛已久远到只剩下荠荠菜的味道。
# p# x% q4 o; j: R' @那时随父亲进入川滇一带的大山,山势绵延不绝,草深林茂。
+ _6 d2 N9 A& D. Z在山脚下一个很小的村庄里,父亲停了下来,借宿在一老农家里。这个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屋破旧,几乎是和大山一样的灰扑扑,然而民风淳朴,村民们在山上开出许多的梯田来。
" T- w' O( I$ `彼时夏季,田里的棉花一人多深,结出许多青绿色的桃子来,挂在枝间,高低交错,远近相宜,仿佛一个个青绿色的铃铛。
+ [: e& m' s/ g0 Y; w6 s2 [8 [风来,棉桃一时间摇头晃脑,仿佛在低声吟唱。 & U$ b6 |$ B; x7 P
我约摸也是个傻的,居然也就看呆了:“是风在跟它说话,还是它在对风说什么呢?”
' M ~4 d: g1 R4 A. z$ w% I父亲与老农在棉花地头相谈甚欢,我则拿着铲子在田里挖呀挖。 5 ~' S" b0 y* d% E. i
有一天,我突然挖到一种植物很像荠荠菜,像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发现,飞快地跑回去告诉父亲:“看,我挖到了荠荠菜!” 7 ]) S0 L" u, y) I% B1 a+ r. R
或许是笑我少不更事,也或许不想我继续霍霍棉花地,老农笑着说:“丫头,这是蒲蓝草,不是荠荠菜,你看这叶片上还有许多小绒毛呢!” 0 r1 F( J6 I$ C4 n' x x, }
居然说这不是荠荠菜,我心里委屈极了,眼泪一颗一颗扑落下来。
2 Y" i' b- |3 J6 S我一边揉眼睛一边凶巴巴地说:“我才不管什么小绒毛呢!这就是荠荠菜,就是我老家的荠荠菜!” 8 F/ I3 _; h: l0 P# f5 E! B0 e: x
对,我可能是想家了。
. b" v: n( I4 e可那时的我还没有学会“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这样高端的表达方式,也并不知晓什么是想家,我只知道挖这些很像老家荠荠菜的植物,让我心里满满的,暖暖的。我想要很多很多这样的荠荠菜,嗯,不对,是很多很多这样的暖暖和满满。 2 I" c- l& `+ ^. m1 U
父亲对我笑笑,也不说什么,于是我生气地走开了,拿着小铲子这边挖挖,那边挖挖,挖的“荠荠菜”都被我用衣襟兜着。
' D+ N9 s8 z3 \4 T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要拿这些“荠荠菜”做什么,现在回头去看,多半是想让父亲给我蒸一下,砸一头蒜,浇一点儿辣子,或者剁进肉里包成饺子,这鲜美的味道十四五岁的少年初吃应该会刻在记忆里,可是小小的我,不知何时吃过,执念之深,竟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V! o$ S Q- m# f
就这样挖呀挖呀挖,我离开地头越来越远了。
/ G0 Y( V) A0 v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耳边仿佛听到一种声音,细细碎碎,断断续续,却一遍一遍:“蒲蓝蒲蓝,出我青峦,日月星辰,共赴山川!……蒲蓝蒲蓝,出我青峦,日月星辰,共赴山川!……” 2 y6 L+ h% X# @: g' @6 K
我挖得高兴,听见有人一遍遍说“蒲蓝蒲蓝,出我青峦,日月星辰,共赴山川”,便也起兴的跟着一起吟唱起来。
( a8 P/ z6 b( M- P9 O! A我心里高兴,便没有功夫去看周围的环境,然而云雾一下子起来了,仿佛天上的云朵掉落下来,一下子把我罩住了。 ( C' E1 S% K6 W* r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小铲子,猛地站起身来,衣襟里兜着的“荠荠菜”翻落,竟然都跟云雾一样飘浮起来。我呆呆地转了个圈,目之所及皆是云雾,哪里还有什么棉花地。 3 {) z5 w) c8 ?$ ^" r/ d- B
那浓得化不开的云雾像是一个未知的门,仿佛我的小手轻轻一推就会打开一个新世界一样。 # k {, ^% X" b/ e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 P+ j0 f, P- e- |# J) ?
我用手挥了挥眼前的云雾,仿佛这样便能把它们驱散一样。 r. @% l4 I- k
事实上云雾也确实就这么散去了。 & ~) S) a* H4 g
而我却一脚踏入了蒲蓝国,一个奇异的,或在未来、或在过去、或在现在的地方。 / G5 u5 x& A9 e2 m W+ |- ~
后来,经的事儿多了,我才知道,蒲蓝是什么样、在什么地方取决于你的心当下在哪里、是什么样。
) l3 z, Y4 [6 l6 _4 |一梦入蒲蓝,清醒在人间,你或许会说,这是做梦吧? ) Y& S$ M+ L7 v/ z& ?4 ~
我听了,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并不辩解,因为我知道这是真的,只不过你把它当成了一个梦罢了,咱们立场和视角不同,这没什么可争执的。 % G2 x* G5 Q6 {9 }2 o N% ~
我进出蒲蓝国的经历,称不上奇遇,或琐琐碎碎,或光怪陆离,有时候甚至只在须臾之间,一眼而过的功夫里能有什么好的故事发生,然而人年龄大了,尤其是一个很老很老了的老女人,忍不住想要叨叨些什么,也或许是大限将至,忍不住想要留下些我来过这世间的痕迹罢了。
' e1 q! C0 B- v" \# Z3 h那么,接下来,便说说我在蒲蓝国的经历吧,人一老记忆便不那么靠谱了,就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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