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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表伯（投日报洛浦）/陈建东 姨奶姨爷过世后，撇下一个哑巴儿。他孑然一身，挺可怜的。听母亲说，哑巴表伯是胎来带的聋哑人。 我小的时候，曾跟着母亲去过哑巴表伯家。他家在北邙岭上的一个自然村，地势很平整，许多农家住的是砖包土坯墙的蓝瓦房，瓦楞上长着青青的瓦松，表明房子已有些年头了。哑巴表伯家也不例外，他的家里有主房有偏房，有厨房有杂房。偏房里放着一台织布机，杂物柴火堆放在一间没有安门的房里，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干净利落。比起我家来，家境强了许多。只是哑巴表伯家里缺少烟火气，冷冷清清的。 那时的哑巴表伯饱受生活的磨难，脸上布满榆树皮般的皱纹，头发几乎全白了，胡子拉渣的，还不到古稀之年，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更老些。 别看表伯是个哑巴，其实他人很能，一般男人不会做的事，他都会做。他不仅会蒸馍擀面条，还会纺花织布、纳鞋底子做布鞋呢！ 过年了，哑巴表伯㧟个红色的长篼篮，里边装着点心，上面搭着条干净的红毛巾，来我家串亲戚。母亲接过篮子，哑巴表伯嘴里咿咿呀呀，手指比划着，意思是说我家好，孩子一大群，人多势众，热热闹闹的。我年纪尚小，看得似懂非懂，只觉得哑巴表伯伸出大拇指，脸上挂着笑，表达的一定是好的意思。 一来二去，哑巴表伯不知啥时候，居然动了想要我们一个兄弟跟他一起生活的念头，这让我父母十分地为难。两家又是近亲戚。我家兄弟六个，给他一个也合情合理。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孩子去跟一个哑巴生活，父母都于心不忍呀！况且谁愿跟孤苦伶仃哑巴呢？ 哑巴表伯很有心计，他不想要结过婚拖家带口的大哥二哥，三哥当兵不用说，嫌五哥脾气倔，我太小。他看中了说话活套的四哥，每次来到我家，看见四哥就眉开眼笑，还专门给四哥捎些糖果、点心之类的食品，以收买人心。 父母很无奈，只好跟四哥商量。四哥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任凭父母磨破嘴皮也不答应。哑巴表伯还以为是我父母从中作梗。再来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地难看，伸出小拇指比划着。父母在一个哑巴面前，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哑巴表伯并不死心，来我家更勤了，嘴里呜哩呜喇嚷着。父母只好把村里能说会道的事中人请到家里，大家轮番劝说我四哥：“你表伯虽说是个哑巴，可啥都会干。家里有房子，又不缺吃的。将来他百年以后，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你想爹妈了，离家也不远，一抬脚就回来了嘛！”四哥在众人的哄说下松口了。 获悉四哥愿意跟他，哑巴表伯喜出望外。他精心做了双布鞋，鞋底子纳的很密实，用一根红毛线绳系住，专程来我家接四哥。 四哥真的要走了，眼泪汪汪的，一步三回头。母亲看着即将离开的儿子，也撩起衣襟不住地擦泪。 三天后的一天上午，四哥又从哑巴表伯家逃了回来，他哭得鼻子一把泪两行，说啥也不愿跟哑巴表伯过了。想想四哥也委屈，一个十四五的青少年，跟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老头生活，不会说，听不见，他真得很憋屈。 四哥前脚刚踏进家门，哑巴表伯就追了过来。他铁青着脸像发了疯似的，嘴里呜哩呜喇地骂着，暴怒地拿起根木棍举起要打四哥。把一旁的母亲一下子惊呆了、吓坏了。护子的本能让她站起来大声呵斥哑巴表伯。父亲和大哥见状，立马踊上去把木棍夺了下来。哑巴表伯自知理亏，一跺脚，嘴里依然呜哩呜喇，愤然离去。 打这以后，哑巴表伯就不再来我家走亲戚。我和母亲去看他，哑巴表伯爱理不理的，渐渐地两家就断了来往。 又过了些年，孤单单的哑巴表伯病故。村里人给我家送信。父母念及两家的亲情，打发我大哥三哥去给哑巴表伯送终。 作者联系电话：13653793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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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4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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