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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开处是故乡 静言 有人说：北京没有春天，冬天一结束，夏天就来了。其实，它有春天，只是来得晚些。北京的四月就是阳光和煦，花儿盛开的好时节。此时的北京还有一景：如雪般漫天飞舞的柳絮、杨絮，真的是“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 那天，迎着扑面絮花我去到“四得公园”。公园里，植物茂盛，绿草茵茵。有人悠闲散步，有人快步疾走，也有人放声高歌。人数不多，整个园子显得有些幽静。我闲适地漫步在公园里，走着所有能走的曲径，感受第一次来此的新鲜，享受园里的美好。 蓦地，我看到一处草坪中挺立着几棵粗壮高大的桐树。蓝天下，一簇簇、一串串桐花已经张开喇叭，绽放出紫色花朵。我的心怦然而动。走到树下，仰观簇簇初开的花，一种久违的欣喜和亲切浸润在心头。我举起手机，拍下一簇凌空怒放的紫桐花。同时，一抹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 已经三年了，没有回去看望我们的紫桐花。 四十多年前结婚时，婆婆家院子里有一棵高高的桐树。它高出窑院，张扬着如盖树冠。每到桐树开花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那云霞一样浅粉淡紫的桐花。桐花树下是我爱人生长的地方，还有他历经沧桑的母亲，如今那里也成了我的家。 桐树是母亲种的。是母亲为儿子种的。她想等它长大了，用它做家具为儿子成家娶妻。桐树旁边有个渗水坑。那棵桐树就比别处的树长得快，长得壮。 儿子要结婚的时候，桐树已长成一棵大树，足以提供家具材料。然而，儿子结婚时没用那棵树，它依然挺立在那里，继续生长着。因为，母亲年纪大了，儿子想为母亲留着。再者，那时的婚姻是高度革命化的男女结合。找对象在乎家庭成分，讲究个人品行，不讲经济条件、物质基础。婚礼也极其简单化，它破除一切旧俗和繁缛礼节；更不提什么聘礼、嫁妆、家具、衣物什么的；也没有请客，送礼，摆宴席之类。一张一角钱的结婚证，一台自行车就可以把新娘娶到家。更何况，我们俩是同学校友，在一个学校读书有五年之久。结婚，自然比一般的简单更加简单。除了一张结婚证，两个大活人，别的什么都没准备。 后来我们有了孩子，孩子小时跟着奶奶在家，生活在那棵桐树下。春天，它盛开了满树紫花，院子里弥漫着浓浓清香。夏季，它撑起绿色大伞，阴凉了整个院落。母亲带着孙儿们在树下乘凉玩耍，拣拾桐花朵朵。每次我们回家，远远看到那云蒸霞蔚般的紫花，看到那蓬勃旺盛的大绿盖，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暖流，脚步也更加轻快。 后来，母亲走了，桐树做了母亲的“屋子”。母亲很高兴，她曾说过，她喜欢桐木。她还说，柏木、松木都太沉，不想再挨一次砸。 再后来，整个村子搬迁。老窑院换成了一所新院子。新院子面积很大，除了3间平房，还有大片空地，院墙外又是一片空地。爱人说，在空地上种桐树。 半丘陵地带，适宜桐树生长。这里，村村都有桐树。道路旁，庭院前，荒地中，沟沿上，桐树随处可见。每到春季，桐花怒放，漫山遍野紫花蒸蒸，紫气氤氲，喜鹊喳喳，那是家乡的花季胜景。 冬天，爱人买了十几棵桐树苗，院里院外各种一行。 小桐树很可爱，高高的，直直的，嫩绿的树皮光滑发亮。每一棵小树都像一个新生儿，可爱又娇嫩，它们需要人的呵护。 老人讲小树苗最怕摇晃，一次摇动就可能使它夭折。要防范这种伤害，最简单易行的方法就是用葛针把它围起来。 我俩第一次下沟砍葛针，受伤最严重。虽然做了适当准备，拿了镰刀，戴了手套，由于工具不妥当，还是被扎得手破血流，而且砍的数量也极少。再次去就好多了。爱人找到一根顶端有杈的长木棍，借了一把长柄镰刀。砍葛针时，木棍叉住葛针腰，镰刀砍断根部，衩子顺势一挑，葛针就挑上来了。工具顺手，方法得当，没多长时间就砍了一大堆。 葛针有了，围扎小树也不易。需要先浇水，待水渗下，再将葛针沿着树坑松软的边沿一根一根插下去。之后，再用绳子把插好的葛针捆牢，才算完成任务。插葛针的过程，既缓慢又困难，有力气也用不上，一不小心就会刺破手脸，一点也不比砍葛针容易。 这样连续四五年，我们每年都要给小桐树补做一次葛针防护栏，每次都会受伤流血。 除了扎围栏，还要给树浇水。树小每年总要浇上两、三次。浇一次需要一二十担水，每次爱人的肩膀都被压磨得红肿疼痛，好多天才能恢复。虽然辛苦劳累，但是看着一年年长高、长大、长粗壮的树木，我们心里格外高兴。 桐树大了一些，虽然不怕摇晃，却又受到牲畜啃咬的伤害。这种伤害没有办法去防范。每次回家，看到桐树被牲畜啃咬得树皮撕裂，露着白森森的木质，我们都心疼得不得了。心疼之余，只好和些泥巴捂在伤口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桐树开始开花了。爱人说：“树开花了，意味着树已经长大了。它就能自由生长，不需人过多照料了。” 桐花愈开愈多，逐渐地，院里院外两排桐树都开满了花。每到桐花盛开的时候，我们的家就笼罩在浓厚的紫色霞光里。 每次走向村庄，远远地看到那一片连绵起伏云霞一样的紫桐花，心底就涌起无限喜悦，无限温暖。紫桐花开处，那是我们的家。 年复一年，每当桐花紫了的时候，我们就回家看望它们。打开门的刹那，桐花的香甜味儿扑鼻而来，心就荡漾在花香里。 站在院子里，仰首久久地凝视簇簇桐花。整个天空都是淡淡的紫色，整个视野都是宁静而温馨的紫桐花。 其实，桐花并不艳丽，旧旧的紫色，不纯净的白，相互晕染，呈现出一种静谧的古旧颜色。但是，它的花朵紧紧抱成一串，一簇，没有独放；每一簇又都直棱棱地朝向天空。它们凌空怒放，显得空灵而悠远，质朴而傲然。怒放的桐花有一种向上的霸气，须仰视，否则不能见其容颜。 每次仰望桐花，爱人都会燃上一支烟，悠悠地吐着烟雾。他长久地凝望，凝望那紫色。他在想什么？想母亲，想那棵老桐树，想葛针刺破手指，想挑水压肿的肩膀？或许他什么也没有想，就是在仰望桐花。看那淡淡的紫，看那古朴的白，看那朝天的凌厉。 每逢这时，爱人也不忘回望一眼身边的我。那眼里满是光亮，满是深情。我们默然地对视，心灵交融在一起。 桐花年年开，年年紫；那身影，那眼神，却走到了梦里。 两只喜鹊飞落树上，喳喳地叫着嬉闹，它们惊醒了我的梦。我要回家看望我们的紫桐花。 g, u5 R( p%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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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11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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