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龙子明

LIJU · 发表于 2024-6-16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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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龙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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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甘肃永登县西关小学上过半年学。读小学一年级下半期。校长教我们语文课。我从小就喜欢画画。有一次上课时，我拿着蜡笔在课本的插图上打色，被校长发现了。他罚我举着蜡笔站起来。校长说：“这个同学的父亲是个铁路工人。给他买了蜡笔让他上图画课用。他却上什么课都拿出来炫耀！……”

站的时间长了，我的眼泪流下来了。校长才让我坐了下来。

西关有汉、回、满、藏、蒙、土、东乡等民族。汉民占一多半。其次是回族。回族女同学小小年龄就戴上了面纱。她能清楚地看到你。你却只能看到她素朴的裙装。

学校对门一户汉族人家正在办丧事。搭的灵棚占了一大半街道。灵前供桌上摆了各色供品。只要一下课，学生们都要跑到那儿看。校长把我们赶回到学校，训斥道：“看什么看？想吃了，我可以给你们要一碗！谁想吃，举举手！……”

这儿虽说是县城西关，绝大部分居民还是农民。一所小院子，几间破瓦房。家家都有水井、土豆窖，做饭靠烧柴，夜晚点油灯。放学了，孩子们都要到大通河边、山脚下拾柴禾。有些人家在临街有小铺子，做小买卖。

我们班班长龙子明最精明。一到晚上，他在院子里挂一幅一米见方的白幕布，演灯影戏。有长坂坡赵子龙、武松打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等故事。“皮影”都是他自己剪刻的。小皮人儿手臂、腿脚能活动。幕后挂一盏大油灯。唱、念、做、打都是他一人。他唱的好像是“秦腔”调。啥人物，啥腔调。小姑娘、老婆婆、白面书生、瘪三、恶汉……，惟妙惟肖，恰到好处。

去他家看“皮影”的大都是附近的孩子们。也有几个年长人来看。不管谁来看，都给他家捎一掐子柴禾当“门票”。

他邀请我来他家看“皮影”，不用拿柴禾。我去他家，直接跑到幕后。有时忍不住了，拿住掌控“皮影”的小棍儿，在幕布上走动。幕前的人惊呼道：“成电影啦，会自动走啦！……”龙子明笑道：“我的助手在里面呢……”

后来，我找了一张牛皮纸，学着刻剪了几个“皮影”。我家租的那间小屋的窗户上看好安了一块玻璃。晚上，我点着煤油罩子灯，在玻璃窗上演“皮影”。妈妈和两个妹妹坐窗外边看。有时房东老汉抽着旱烟袋也站那儿看。不住地夸道：“这娃娃，能着哩！……将来一定有出息！……”

我们西关小学要扩建，没钱买砖瓦。校长便领着全校学生到山脚下的寺庙里拆砖拆瓦，搬运回来。我个儿小，没什么力气。班长龙子明嘱咐我只搬一块砖。就这，三里多路，我得歇十几回，才能把那块砖搬到学校。

有一天，龙子明到大通河边的乱树林里砍柴。我跟着他去玩。跳过一个水叉时，我不小心溜到了水里。想着没多深，谁知我留下去就没顶了。当时我还不会游泳。越扑腾，越陷得深。咕咚咕咚喝起水来。龙子明赶忙跳下水。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昏迷的我救了上来……

当时，这件事我俩没有告诉我的母亲。

今日，我已垂垂老矣。但我的班长龙子明仍然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