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声线
- L) @9 I2 r/ |5 z一
; R3 [8 M) L& H. i/ f6 Y& \: \在发际的宫殿里,住着一群古老的工匠。
0 W& j" v7 B, ^1 y8 j/ |: \- d
他们把外面世界的各种响动锻造成好听的声音,通过耳蜗传递到心灵深处,使人们感受到美好,生出美好的情愫,眷恋这个世界。
3 T3 Y$ b5 n" T% a, I工匠们天生有一双巧手。
0 i- m- ?6 v1 ^这双巧手把一切坚硬的音质都敲碎,用神经纤维编织成的网细细过滤,直到像巧克力一样的丝质光滑,其纵向的舒展、横向的收敛仿佛丝绸一样柔软贴合,像流星一样滑过宿主的灵魂,又转瞬即逝,绝不留下任何一丝渣滓。
* @# e2 h8 B- }- Y# f1 ?你的发际有这样的宫殿吗?
% j4 h7 \ n- y+ b8 _9 M你给你的宫殿里留住这样的匠人了吗?
! W! h$ ^/ ]! ]% T* ?2 C1 G要是没有这样的匠人,你该如何渡过那一场又一场的失眠呢?
8 E7 d3 U: B' c- ^2 i
难道你所有的失眠都给了那石头一样坚硬、砂浆一样粗糙的响动了吗?
' o6 f+ Z$ y' R% [二
* N* [. I! O/ n; A9 F7 @听说有雨雪沿着夜晚的屋脊线悄悄飘落。
% n2 M4 D+ I+ `0 n6 ^8 i
此刻,玻璃窗外,台阶之上,是否有雪染白?
' U9 U- E9 {* s" I% }) i僵直垂坐的颈肩腰,绷紧的视线,弹跳的双手,一样的姿势却不一样的产值:在别人的彼岸里生长着一群灵动的、能在灵魂里碰撞出火花、给人以光明引导的孩子,而我的此岸里却仿佛只有一座座劣质的石膏雕像,除了日夜赋予的光和影、黑与白以及时光路过时在耳蜗里刮蹭出的金属声响,再无可塑之物。
" m& z9 l' O/ J# i1 q* N9 ]9 ]这种荒凉,说出来凄凄惨惨,忍不住潜然有泪。
% o2 v% C: F( M3 b
还是给自己听一首歌吧,祝福下一场排版设计能够及时顺利提交到客户手中,然后有一盏茶的功夫随便写点什么,比如那一群住在发际的宫殿里的工匠。
( j3 d: ~4 i a* k( l& l* Y
三
( ~; r5 x1 q0 s# v' z& L8 k今天阿堂说起去相国寺的事儿,我想在十五之前去,他说那也没几天了,近期工作尽量早做安排。
4 a' Z2 b. F( W0 N7 s" J6 N/ c* s
如果太忙脱不开身,我想一个人去,虽然太久没有一个人出门,但还是不怕的,只是现在往哪儿去都匆忙忙的,闲情逸致肯定没有了,看什么都是功利性多一点——在为生计而忙碌的工作真正结束之前,这就是一段功利性的生活,无论怎么否认它都没有用,只有攒劲地往前走,攒劲的工作,挣足够多的生活费,才能缩短它的期限。
) C. l1 t" ^) q6 F0 a9 C# O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成为自己的司机,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去都要拜托阿堂当司机,从功利方面来说,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去,的确太过浪费,这种浪费还包括对时间的不尊重以及对感知时间的生命的忽视(没有生命又何来时间之说呢?虽然明知这个想法过于牵强,时间是本身就存在的,生命也是本身就存在的,可是若没有生命,又怎能感知时间呢?)。
# L+ G% B, y' l
所以,我决心在这个春天成为自己的驾驶员,决定学会驾驭那只甲壳虫的技能,好让它赋予自由新的意义。
4 `( V- F- R! B6 m6 q
如果可能,我还想在路上好好想一想声音的事情。
( p8 R* w- |+ H' V
耳朵里的声音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儿呢?
0 s5 h, C8 _( N' \怎样才有拥有一群巧手工匠呢?
) T0 v1 o. V+ W/ A @四
! x) a& t5 J* p4 \
在洪荒的远古时代,人身体的各个部分都还没有找到彼此。
" o% ~ f* i6 C n4 n头发是生长在大地上的乌黑的树,白骨是天上飞翔的云朵——它远没有现如今的结实, 因为还没有被赋予责任和意义。
2 G+ l0 _2 W, e1 {% A
眼睛树上结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睛,乌黑的、纯蓝的、黑灰的瞳仁彼此相互依偎,却还是躲不过寒冷的冬天,它们在没有血肉包裹的时候,徙负了眼睛的意义,只好像葡萄一样,经着霜打,漂着白雪,在来年春上枯萎坠落。
* z8 _4 C" s7 q. t声音呢,像风一样,在大地上旋转着、呼啸着,掠过高山和大海,时而又温柔地抚过平原,情人般在每一朵小花耳畔低语呢喃,但是这散乱的自由,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也正是这过分的自由把它自己陷入了悲伤绝境,为此,它时常把自己关进狭隘的山谷里,让大地长久地保持一种寂静的荒凉。
- }* Y0 |# y" |五
( P3 ]. j5 g8 O声音是天赐的礼物,也是自然生成的独特的存在,这些赋予了声音依附生命存在的形式。
0 i; N3 v1 w4 h3 p6 N3 `( w
既然是依附,也会出现几种结果,但无论哪一种结果,声音都不能脱离生命体独立存在。
$ A1 b, r- P0 x. F1 }# g) }矛盾点在于时间,时间以各种扭曲或舒缓的形式走过了几种阶段的发展,最终到了能够独立存在的时代,它们被封存在光盘、芯片、U盘、网络里,借助播放器,向着全世界(甚至是全宇宙)不断地重复展开。
9 |6 L$ @4 E2 R9 j5 S7 {, Y0 `$ @这样的展开,使世界上的声音到处充满了余裕,余裕这个词是我从《1Q84》里面的学到的,我想大概是“有富余”的意思吧。
4 K7 i( ?& [% j# P* u+ |声音有富余到了极尽噪声的地步,开始对耳朵产生逆向的损坏,耳朵是声音的感知者,也是声音传达的通道,如果感知者受到了损坏,那么,作为声音的接受者的人,接收声音的通道便关闭了。
# d+ N4 `/ H. G2 l$ h _" R
此路不通。
1 P+ \; q- k: P5 z' |2 D$ [ k声音于你是另一种存在,与你无关的存在。
% h/ Q3 X+ U ?8 t
如果所有感知者的通道都关闭,那么,声音存在的意义何在?
9 Q4 P0 e7 N* \, C U# M, S
声音找不到接受体,不能被使用,成了没有意义的存在,这没有意义也意味着过分的自由,最终会使它陷入绝境,我想,那也许也是接受者的一种绝境。
. H2 ?5 n. K. n6 P声音借助耳朵,向我们传达了美好,也传达着丑陋,当然,也不乏生活的平庸淡定。
8 ]( D# I7 }1 [) S
声音作为一种天赐的礼物存在了许多年,这礼物于大多数人是均等的,少数人因缺少了这样的礼物而陷入不同的世界里。
- B( R' E$ G4 Z( @& E" Q我想,既然有天赐这一说,那么,相对的力量也许在天赐的同时产生了,有人要给予,或许就有相对的力量想要夺去。
: j# y. m( X* X2 ~那么,按着这个方向去想,被夺去,可不可以也是一种天赐?
2 E/ s5 D: f6 f9 c, c* {+ y
如果声音在接受者使用了几十年后被相应的力量拿走,那么耳朵是否也应当重新被定义?
5 a* A. A7 y& B/ e" `; f5 I' U
如果是,这定义未免显得太过于空旷,是向着光明,还是向着黑暗,是向着天空,还是向着大地,是向着海洋,还是向着沙漠?
, v' o9 y$ a& V7 A6 [0 }
如果不是呢?
N6 x( M) A8 K) m' L我不得而知。
1 m9 [! U" B" j& T
我只知道,我被囿于一个没有巧手工匠的宫殿里,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