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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有九条命 |(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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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钻会员(lv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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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3 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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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有九条命 |(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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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的母亲住在城市一个阳光偶尔闪烁而过的角落,正在经历难产,父亲不知去向。母亲腹部的肌肉因紧张而不自觉地收缩,猫沿着母亲的产道朝着生命之门誓死移动。人声和汽车喇叭声带来的高分贝声波,放大母亲的呕吐行为。猫诞生了,母亲则陷入虚脱的嗜睡状态。猫吃奶的憨态,唤醒母亲最后的意识。可爱的孩子!妈妈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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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第一句话不是教诲她如何长大和生存,而是告别,猫泪模糊乳臭未干的眼睛。猫有九条命,母亲叮嘱道。猫一脸疑云,搂住妈妈的脖子。妈妈因为难产,本来这次我们娘俩都是要走的,可是因为这是妈妈的第九条命,同时也是你不得不舍弃的第一条命,所以,妈妈不得不走,而你则可以留下八条命继续活下去。说完,母亲合上双眼,天空下起细雨。猫守着母亲不吃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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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晴后,猫走出封闭的自我。她用厚实的脚垫儿探索这个世界,用瞳孔眯成一条思念的丝线来囊括这个世界。当她得知要把母亲埋葬入土的时候,她重新回到昔日的巢穴,那里空空荡荡,母亲应该是被扔进了垃圾桶,运到了郊外的某个山谷,作为沟壑的永久填充物。就在她徘徊不定之时,一只硕鼠从墙根向她磨牙切齿。她听说过色胆包天,还没听说过鼠胆包天,她暂时无法用喵喵的惊叫声吓退天敌,只好逃命。她攀爬到一棵女贞树上,老鼠转身进洞。她用前足在雪白的胸前画了一个七字,按照母亲的教诲,现在,她只剩余七条命了。面向巢穴的旧址擦干眼泪,她挥舞前足告别母亲本有的影子。她骨子里的悲伤,使她再也无法喜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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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学会了在屋檐上奔跑,她的莽撞也让这个世界多了一片从屋檐飘落的树叶,但是,并不会因为落在某个人类小孩的头顶,而造就一场高空坠物带来的危险和伤害。她黄昏在屋檐上觅食,撞上一条和炊烟的颜色一样的蛇,蛇头中蜷曲的毒芯正对着她怦怦跳的胸口,她一阵狂奔,把毒蛇远远地甩在身后,总算是逃过一劫。她在临时的巢穴用前足在灰白的胸前画了一个六字,剩余六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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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学会了游泳,懂得了大地并非总是坚硬的土地或者水泥路,也有温柔似母爱的水流。她呛了一口水,她本来可以避免的,就是因为错把那口水当做母亲的乳汁儿,当她幡然醒悟,已经有些晚了,那口水卡在喉咙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在水中来回扒拉四肢,逃到地面上,用湿淋淋的前足在水洗白的前胸画了一个五字,剩余五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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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更是学会了软着陆,每次攀高趴低免不了失足,只要在空中最大限度地完成360度转体,四肢朝下,就能依靠柔软的脊椎,彻底缓解坠落过程中的重力和加速度,与大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有一次,在一个废弃的花架上,她正在欣赏一只凤尾蝶,想用左前足和凤尾蝶招手,要知道,在河边看见游鱼时,她也没有这样主动和热情过。一不小心,花架开始在摇晃中散架,她从和屋檐相比较低的地方跌落,因为滞留在空中的时间较短,来不及调整好落地的姿态,反而受伤更重一些,要不是有人来买花惊动了她,她准备一直躺到伤好为止。通过这件事,她汲取了教训,并用前足在苍白的胸前画了一个四字,剩余四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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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同伴相携前往一个被称作迷迭香的棚户区觅食时,猫被两只公猫围堵在一个用于地下铺设传输热力的管道内部,那里有工人们遗落的火腿肠和鸡块。两只公猫想要用叫春的魅惑力欺负柔弱的她,这里没有谁会横加干涉这种事。她想到难产而死的母亲,不想在生儿育女这条道搭上一条命,所以一场巷战以鱼死网破的拉锯状态展开,公猫们并不想把精力耗费在火拼上面,它们可以去找其它发情的异性,很快战斗结束。她已经无心享用被践踏的美食,只用前足在辱白色的前胸画了一个三字,剩余三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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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累了。都说狗眼看人低,而猫眼呢,自然是看人迷了。她想招安,就是被人领养,省得惶惶不可终日。在奔向拥有善心和爱心的人群聚集的地方,她差点成为一辆不是救护车却以救护车的神速疾驰在人间大道的轿车的车下鬼,她惊魂未定,一定是酒精的作用,她的鼻子嗅到了冲撞的火药味。她毅然用前足在苍白的前胸画了一个二字,剩余两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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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在人们的脚后跟卖乖,卖萌,无论卖什么,次次都只是有人频频回顾,却没有人愿意让她尾随着人类的脚后跟回归到风雨庇护的家园。后来,她跟着一个拾荒的老人走了。她听说,一旦进了人家里,就要带上太空玻璃罩头盔被定期修剪指甲,同时,为了所谓的讲卫生和身体健康而去动物医院驱虫。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要做接扎或者绝育手术,好让她在那些春天花枝招展的夜晚,不再用奶腔或者爹声呼唤心上人的T型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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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用前足在纯白的胸前画上最后的一字,离开拾荒的老人,哪怕他一再地呼唤赏赐给她的芳名。猫现在只有一个愿望:为了最后的一条命,最后一次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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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她将无力也无心在漆黑的胸前画上一个: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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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06.03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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