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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石头
! t, h4 v- I* l2 O布岭村建在石头坡上,村子东南西北中,无处没有石头。
& V" \ `2 j8 P* G+ n别看石头硬,对于布岭村人来说,它就像裁缝手下的锦缎子,垒墙可以严丝合缝,装饰可以美轮美奂,大材大用,小材小用,得心应手。
& s7 z0 t# a( ~. {7 O6 E6 V* z, p1 {% o过去很多地方建房只能用土坯,土坯不耐风雨,不牢固。布岭村呢,别的不说,石头大堆!尤其村西头,青石是成片的,一层层堆叠,挖出来垒墙最好用。+ Y4 K- F7 q( q4 n9 t
新建的瓦房,外边用石灰填缝,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刷一层黑矾(化学老师说那是硫酸铜),墙变成棕黄色,青瓦红窗,屋檐高挑,屋脊上几尊辟邪陶兽,一对小红旗迎风招展,看起来精神,漂亮,大气!土坯房就是没法比!石头房子坚固耐用。有些房子历经了百年沧桑,屋顶的瓦松尺把高,密密麻麻像森林,屋脊呢,实在有些苍老了,驼了拱了,陶兽也东倒西歪的,墙上的石灰被风雨剥蚀了,石头新鲜的青灰色颜色也褪去了,连房主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总之,多少“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而墙呢,却露出它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铮铮铁骨真面目,锈成了铁黑的色,越发显得凝重,威严,无论横看竖看,依旧笔直平整,傲然挺立。
% q& |1 q: n8 P垒墙剩下的石头,铺成了布岭村幽深狭窄的小街道。雨天,其他村庄好多都是深深的泥巴,举步维艰,布岭村人特骄傲,穿一双拖鞋,吧嗒吧嗒,溅起水花,走在光滑的石板路上,雨水漫在青石板上,波动着皂角树的影子,青瓦房的影子,小燕子的影子,清爽的风掠过脸颊,说不出的舒畅。
+ ]' d% I; t) B3 A0 Q$ }路边摆着石桌石凳,干干净净,方方正正。傍晚,家家户户端着饭碗走出来,小街道热热闹闹。家长里短,豆棚瓜架,笑声朗朗,无数萤火虫空中飘舞着,狗叫声穿过几个胡同,不时有耕作晚归的人家拉着牛车,吱吱呀呀碾在青石小道上,乡村的气氛热烈而恬淡。7 E. P% h2 z: V% k; N1 x% O5 n9 \
冬天,村子里叮叮当当,石匠坐在小板凳上,雕刻门墩,雕上花草,鸟兽,门墩漂亮精致。有的凿个猪槽、牛槽,垒个鸡窝狗洞什么的。地里石块多,挖出来堆地头,冬天闲了,垒石疄。有了石头,村里的坡地都打理成梯田,远看,梯田把山坡切割成平平整整的豆腐块。
3 E Y3 I S& x; {2 l. V3 H6 M. M后来建房都不用石头了。村里的石头房子扒一座少一座。现在村里人又渐渐到城里买了房,撂下许多空荡荡的房屋,榆荫竹影中,波动着幽暗的光,杂草悄悄爬满房子四周,拱出街上石头的缝隙,蟋蟀吱吱叫着,不是蹦出一个蚂蚱,荡起一片飞虫。依稀中,往日的喧闹,童年的身影,如雪片样纷纷扬扬落下。
6 [. Q2 t& S% R村边建了现代化大型水泥厂,挖掘机日夜不停,村东的石头山快被夷为平地了。布岭的石头,依然是宝,可布岭村,再也不是以前的布岭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