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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四舅家依山沿水的公路一直往西走不多远,就到了街,太平镇马姓是绝对的大家族,而八外爷,八外婆是辈分最高的唯一最年长的老人。第二天,四舅陪我们去看望八外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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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外爷文化水平高,他玩根雕,能写,会画,讲究为人之道,讲究礼节,更是坚守着自己的家园。他住在太平镇后街,这些年,后街全部开发为商品房,宾馆和别墅,唯独他和相邻的二三户还固守着自己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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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s7 g* R% G在高楼大厦的包围中,他自己的小院,上房子屋,灶屋,后院,厕所整理布置得整洁有序,院内种着花,台阶旁放置着五颜六色的花盆,茶几是自己做得根雕,客厅挂着字画和自己画的画,长条机上供香着马家祖宗的牌位,他俨然是太平镇马家的忠实的守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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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J2 i4 A/ ?0 y4 [! U4 P( u屋子前面就是院落,院落的正前方,分别是菜地,玉米地,柿子树,核桃树,我们一到,毛蛋儿就看到了成片的玉米,玉米棒挂着绿须饱满地从杆里向外撑着,他兴奋的伸手就要摘,八外婆一看,立马就掂上篮子说“我给你掰,掰点嫩的煮煮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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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程度上,八外爷见证着太平镇以及马家的兴衰荣辱,而我的眼里他是太平镇马家国宝级的人物,九十多年的岁月蹉跎,他记下了小镇和马家无数的欢乐和悲伤的故事。母亲比他小一岁,但作为八爹的辈分,他格外地呵护疼爱她,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可能因为母亲的父亲是他的大哥,母亲又是马家的第一个女孩。因此上仅仅比她大一岁的他处处履行着长辈的职责。5 K* @' Q% t) i! |
4 A4 K( F1 k+ M& n八外爷叔伯弟兄八个,他最小。弟兄们是宗字辈,弟兄八个无不聪明能干,个个高挑个儿。风流倜傥。这都起源于他们的奶奶,而这个奶奶被内乡县衙(当时太平镇属内乡管属)和洛阳颁发过“巾帼英雄”金匾,主要是她为保太平镇一方平安做出了威震八方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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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姓李,是两河口人,嫁马家老五后,夫经常赶着骡马做生意,羊肠小道上边走边唱,有时屁股后面跟一群听歌看热闹的娃子,他也不在乎反而人来疯,时间久了,镇里人送他外号“马五疯子”,而她也被称“马五疯子婆”,正名马¨氏,而马家的生意就靠她,经营打理着在太平镇的钱庄,油坊,酒坊,纸坊(活纸,白纸),佃户等商贸和田地,马家连同常年在家干活做工的算起来一百多号人,家大业大。$ g6 ~0 j# W: T: d, `) h
! W& O( e# b# q* W因为太平镇是西峡、栾川外界唯一的咽喉通道,特殊的地理位置,历来都被官方所重视。她被推举为太平镇保卫局局长,相当于现在的镇长,那时候嵩县一带刀客成风祸害百姓,说要谁的命摸黑的功夫人就没了,为此她招兵买马,建立兵团,置办武器枪支,还收了武艺高强的二郎坪薛家儿子当义子,太平镇始终没有过出现杀人放火的事,保护了这一方百姓的衣食住行,当年的她在西峡及栾川等提及她都非常的有名,老百姓们都拥护她。$ A* z t8 x. B- n; D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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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太平镇的百姓做善事,好事,太平镇真的还愿了“太平”二字。八外爷说,每当她出门,她坐着兜子(滑杆类似轿子),而一街两行的百姓会自动跪下磕头为她也为自己祈福,而她看到这样的场面,总会一挥手,传下指令支起大锅,搭三台大戏,连续三天蒸馍做饭,唱戏,方圆几里人都来白吃白喝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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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_9 n) a' u那些刀客之类一般没人敢来找她的事,就连大名鼎鼎的别廷芳也对她佩服至极。在西峡县志以及有关书籍里对她都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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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3 |$ ~' ~6 ^$ X; ]' Y2 E# P八外爷对自己奶奶的历史功绩和传说,非常的珍惜,有一年,一个电视剧为了哗众取宠,把她的奶奶描写成风流人物,惹怒了他,他到县里找到有关部门反映,最后还真被停播了,为此使更多的人更了解和尊重了这个历史,这样特殊的人物事件没想到使得他也和县政协,县志等有关的人成为忘年交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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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是很多次他跟我抱怨说,现在太平镇马家的年轻人都是想办法挣钱,除了你这个马家的外孙女,哪个还关心这个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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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他说,母亲活着时候到时多次叮咛要我写写马家的历史,我这次来就是想听听你给我讲讲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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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V* K- x2 P他很悲观地说:不行了,脑子繁多的记忆都没有了,耳朵听力很差,带着助听器也不行。多数时还要靠八外婆到他耳边大声提示。虽然很艰难,可他还是讲了很多事情,特别是他八个弟兄的事情,他的大哥就是我的亲外公,人长得一表人才,脾气温和,人稳重能干,在奶奶54岁去世后,他担起了马家的重担,还担任了太平镇的保长职务,可后来30多岁劳累加之痢疾病去世了。二哥在开封读书时就秘密加入了共产党的地下党,后来在太平镇一次活动中被人打了黑枪死了。留下两个儿子被二嫂带走了。很多年失去了联系,他努力下找到了二哥的儿子又续上了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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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由于历史的其它原因,家里也有解放后被镇压的。而他们家的大地主成份,更使得马家的后人遭受了相当凄惨和悲戚的命运。十几号人的舅舅们不能参加工作,甚至找不到老婆,二十几号的孙男弟女,不能入党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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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0 V. L3 p! g又经过了这几十年的岁月的变迁,马家的故事又在太平镇独占鳌头,先是三姨夫的儿子考上军事院校当了团长,后是三舅,五舅等家的儿子考大学当了教师,还有的是教育局干部,会计师,媳妇太平镇村主任,四舅女婿太平镇乡干部等。1 J/ ]" Y. b- K1 a3 o* x& }
, \4 x) L( P$ A( b1 N在改革开放的政策下,三舅家的老三从包工队跟别人打工到今天成了上千万资产的大老板,而再到孙辈们,有的北京大学,郑州大学,苏州大学等,光教师六七个,其中有的是大学里带博士、硕士,著书编入学校教材的法律专家,有的是小学,中学校长,还有在西峡县教育局的,企业技术骨干,会计师等,仅中学教师,小学教师好几个。# I1 I, P0 @- M" E+ [2 \/ I
+ i/ U+ e3 t% F" S8 p" m+ G在太平镇的商品房开发中有一大半是三舅家二儿媳张艳丽一手负责的,她是村主任,充分利用了旅游度假这个机会,把太平镇的房屋开发,家庭宾馆搞得非常火爆。就连大舅家的老二也自筹资金搞起了房屋开发,建造了度假普通房,别墅。正是马家的男儿当自强,马家的女人也个个不让须眉。# b) X/ C; v) i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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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八外爷和四舅高一声低一声地算着舅舅们排名到了第十几个时,八外婆已经把嫩玉米煮好端了进来,香甜扑鼻,从来都没有好好吃过饭的毛蛋儿一连吃了三个玉米,边吃边说“太平镇的玉米真好吃,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望着这个重重孙儿,太外爷,老外爷都笑个不停。/ `3 p5 B, V( H8 S6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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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八外婆又把嫩玉米打碎,熬成糊汤,那黄澄澄,黏糊糊,刚刚泯上一口,清香甜美让人欲罢不能,嗨——那美味简直无法形容,糊汤会比平时的汤粘稠很多,说汤倒更像是糊涂饭,那甜味被毛蛋儿误解为“放的糖太多了吧!”* H. t- T) p/ S0 |* {2 p
+ O! G9 s$ D) p! w, s. a) E; o2 {5 t0 s我一气吃了两大碗直到肚子实在撑不下了为止,四舅,八外爷和外婆也都是满满两大碗。! o! I7 o0 M* H" P
9 F3 C1 ?6 I0 }+ a" _八外爷很有福气,前面外婆去世后,又娶了这个外婆,和他在一起二十七年了,她善解人意,心灵手巧,虽说是后来的辈分最高的特殊身份,她事事处处都做得很周到,她不仅和外爷相濡以沫,还心疼关心每一个晚辈,从没有一句叮叮咣咣的拌嘴。我的母亲12岁没了父亲,她十七八岁时母亲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又改嫁到深山背后,她把八爹八妈当成了亲爹娘,母亲的温柔贤惠知书达礼的性情,也使八外爷他们对她疼爱尤加,每次到太平镇她和八外爷八外婆呆得最长,八外婆和母亲也最能唠嗑说着话。$ C2 [9 M4 u* w4 l/ Z# x9 S" I" Y* T
$ \6 Z9 |+ I4 [! v- S2 B2 ?' ?现在每次看到我的时候,外婆总是回忆起母亲,仍不免泪眼婆娑。她能表达的总就是不顾劳累千方百计给我们烧出最好吃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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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不时有人来管八外婆借工具,外婆说,这些人都是买房子在这里的外地人,村里给了她们一点边角余料的地,她们种点菜什么的。3 s3 ?) |2 r" u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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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些,外爷,四舅都属于坚持不拆迁的那种,一来他们习惯了原来的农家小院,自耕自种,既不很累又干点活还能吃上新鲜粮食和蔬菜瓜果,很是舒服,二来也不想折腾。外婆一遍又一遍给我说,来这里住吧,这里凉快,有亲人……) a. S* w, W; w/ e: R
5 s8 Q' i* w- U1 W我自然最喜欢八外爷这样的田园生活,可抬头看看外爷房子屋顶上四周强势的楼房和已经把它围得严严实实的旅游度假宾馆,我担心两位老人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再来时还能否吃到门前新鲜的菜和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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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但愿能多多记下老人的回忆,把他们的故事写成文字,或许也将是对老人最好的纪念,对太平镇的历史也多了份厚重。+ J, [, D% j S)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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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两位老人买了两件上衣,是我和妹妹精心挑选的,外婆是白底机绣的亚麻圆领衫,外爷是中式编扣对襟肉色的亚麻上衣,两位老人安详知礼的模样,更加般配和可爱,看得出他们非常的喜欢,非常的开心,一直远远地看着我们离去的背影,一直在不停地抹着眼角,青山绿水擦身而过,我默默地说,外爷和外婆你们好好保重,来年我一定再来看望你们。0 a3 V# Q. ?; d, U V' l4 L
, n2 I" m$ y: q那天中午吃过午饭,八外爷搬出一堆资料,他拿出一本书又拿出一个本,跟我诉说着。仿佛是一场老电影,深深地吸引着我。一个家族史,从中折射出时代的变迁。( L* W; _. w: S8 I' `1 n' Z, h
* j( f4 N9 e9 ?# ~7 U' a很小的时候,曾不止一次看母亲落泪,听母亲叹气,因为这个家族曾经有过辉煌有过落魄有过磨难有过不堪,每个人都有着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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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国家政策好了,这个家族又呈现出活力,无论老人还年轻人,都卯足了劲靠双手靠头脑挣钱致富。母亲再回到故乡,迎接她的是楼房,是酒店,是后生们天南海北上大学,毕业后当老师当军官,都有了充实而体面的工作,她的心像八百里伏牛山下奔腾的河水,前所未有的欢畅。: U8 T, v( I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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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微黑,外婆又点起柴火,给我们烧饭。炊烟缭绕着,升腾着,老屋掩映在青山绿水中,它是一幅画又是一首歌,一首古老而淳朴的歌。老屋的屋前屋后早已被漂亮的新式房屋、别墅包围,而他们迟迟不愿搬走,他们不在乎那些洋气时髦,甚至不认为是享受。这个老屋,有他们扯不断的情啊!他们坚守的是一种生活,日出而做,劳动汗水果实是他们最大的收获,在这里迎接儿女们的探望为子孙后代们烧火做饭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E( p E5 T+ i' i# K& L
2 Z K0 {3 P* I* G1 }) Z) u告别了两位老人,望着他们站在灯影里泪眼婆娑向我挥手,不停地说:”娃儿,明年还回来——吆”,我忍着泪,应着“一定回来”,可我知道,明年,老屋你还在吗?依依惜别时,内心里充满了惆怅,无论周边的环境有多好,只要两个老人的身体健康,我就有老家。老家老屋,是我心里最美最温暖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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