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蓝记》连载

qingyue

蒲蓝记

■ 青越

在云雾尽处，林层尽染，你或可偶入蒲蓝国，从此天涯海角游历一番也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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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青越，豫东一白发老妪也。幼时随父亲四处奔波，居无定所，当时的“为生计所迫”在如今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人生穷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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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四五岁时吧，我还是小小的一团，家乡却仿佛已久远到只剩下荠荠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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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随父亲进入川滇一带的大山，山势绵延不绝，草深林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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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脚下一个很小的村庄里，父亲停了下来，借宿在一老农家里。这个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屋破旧，几乎是和大山一样的灰扑扑，然而民风淳朴，村民们在山上开出许多的梯田来。

彼时夏季，田里的棉花一人多深，结出许多青绿色的桃子来，挂在枝间，高低交错，远近相宜，仿佛一个个青绿色的铃铛。

风来，棉桃一时间摇头晃脑，仿佛在低声吟唱。

我约摸也是个傻的，居然也就看呆了：“是风在跟它说话，还是它在对风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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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老农在棉花地头相谈甚欢，我则拿着铲子在田里挖呀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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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突然挖到一种植物很像荠荠菜，像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发现，飞快地跑回去告诉父亲：“看，我挖到了荠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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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笑我少不更事，也或许不想我继续霍霍棉花地，老农笑着说：“丫头，这是蒲蓝草，不是荠荠菜，你看这叶片上还有许多小绒毛呢！”

居然说这不是荠荠菜，我心里委屈极了，眼泪一颗一颗扑落下来。

我一边揉眼睛一边凶巴巴地说：“我才不管什么小绒毛呢！这就是荠荠菜，就是我老家的荠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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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可能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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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时的我还没有学会“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这样高端的表达方式，也并不知晓什么是想家，我只知道挖这些很像老家荠荠菜的植物，让我心里满满的，暖暖的。我想要很多很多这样的荠荠菜，嗯，不对，是很多很多这样的暖暖和满满。

父亲对我笑笑，也不说什么，于是我生气地走开了，拿着小铲子这边挖挖，那边挖挖，挖的“荠荠菜”都被我用衣襟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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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要拿这些“荠荠菜”做什么，现在回头去看，多半是想让父亲给我蒸一下，砸一头蒜，浇一点儿辣子，或者剁进肉里包成饺子，这鲜美的味道十四五岁的少年初吃应该会刻在记忆里，可是小小的我，不知何时吃过，执念之深，竟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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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挖呀挖呀挖，我离开地头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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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耳边仿佛听到一种声音，细细碎碎，断断续续，却一遍一遍：“蒲蓝蒲蓝，出我青峦，日月星辰，共赴山川！……蒲蓝蒲蓝，出我青峦，日月星辰，共赴山川！……”

我挖得高兴，听见有人一遍遍说“蒲蓝蒲蓝，出我青峦，日月星辰，共赴山川”，便也起兴的跟着一起吟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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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高兴，便没有功夫去看周围的环境，然而云雾一下子起来了，仿佛天上的云朵掉落下来，一下子把我罩住了。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小铲子，猛地站起身来，衣襟里兜着的“荠荠菜”翻落，竟然都跟云雾一样飘浮起来。我呆呆地转了个圈，目之所及皆是云雾，哪里还有什么棉花地。

那浓得化不开的云雾像是一个未知的门，仿佛我的小手轻轻一推就会打开一个新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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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我用手挥了挥眼前的云雾，仿佛这样便能把它们驱散一样。

事实上云雾也确实就这么散去了。

而我却一脚踏入了蒲蓝国，一个奇异的，或在未来、或在过去、或在现在的地方。

后来，经的事儿多了，我才知道，蒲蓝是什么样、在什么地方取决于你的心当下在哪里、是什么样。

一梦入蒲蓝，清醒在人间，你或许会说，这是做梦吧？

我听了，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并不辩解，因为我知道这是真的，只不过你把它当成了一个梦罢了，咱们立场和视角不同，这没什么可争执的。

我进出蒲蓝国的经历，称不上奇遇，或琐琐碎碎，或光怪陆离，有时候甚至只在须臾之间，一眼而过的功夫里能有什么好的故事发生，然而人年龄大了，尤其是一个很老很老了的老女人，忍不住想要叨叨些什么，也或许是大限将至，忍不住想要留下些我来过这世间的痕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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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接下来，便说说我在蒲蓝国的经历吧，人一老记忆便不那么靠谱了，就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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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在

坐沙发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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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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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J: m+ s, |- i/ k9 P# ]人老了，就连记忆都老了，想从过往的经历中抽出一件具体的事来，原来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情啊，哪怕这经历是有趣的，充满欢乐的。

! `4 U- u: n, I8 {# h- c9 R我不得不一遍遍回想，一遍遍打磨，直到这经历从模糊的骨架，到长出血肉，再到有了蔽体的服饰，才总算勉强能拿出来与诸君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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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u  u  a# y4 v& B% }, x, f你在看故事，焉知不是故事在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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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i! S, V" J, L/ X- k那一次，我在蒲蓝遇到了九只狐狸，这九只狐狸生活在宽阔的运河边。

1 N3 n. m9 R) f0 @9 ^& R她们人形时，仪态万千，媚而不俗，服饰也变幻得有趣，从赤橙黄绿靛兰紫，到粉白玫黛青黑灰，从裙脚到袖端，从镶边到锁扣，从飘带到荷包，从绣鞋到头饰，无不在随意中透出更随意来。

5 I; o  z5 U; {2 Q) q; j* h5 V, ?我特别喜欢她们小狐狸时的模样，可可爱爱，毛毛茸茸的，大眼珠子转呀转的，让人心都化了。

她们有两只宝笼，镂空雕花，能变幻，防御能力特别好，像是砍不烂呀，淹不坏呀，上能飞天，下能遁土，一般的火好像也莫能奈何它。

那时，我在运河岸边胡乱地走着，东掐一朵花，西折一枝柳，一群狐狸忽然撞到眼睛里时，一颗心一下子被萌到了。

, Q# @6 V, L( i0 L" F) ^我发愁，很是发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哪一只都很可爱，哪一只都想先抱抱，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狐狸们却忽而化作一个个女子来，拉着我亲昵地叫：“十妹妹，你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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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娘子一走便杳无音讯，让我们一通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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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了，物是人非，青妹妹却一点没变，还是喜欢掐花折草地霍霍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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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X* D. k' C! J2 n  N我一时呆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指了指我自己，又指了指她们：“我？你们的十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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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青越，人间有趣，你倒是把我们都忘了个干净！”领头的女狐一身赤红，温和地说：“快领十妹妹回家吧。”

) f5 S3 W& C: T; v0 u6 D就这样开启了嘻哈玩笑外加撸狐的惬意生活，只是她们再不提我如何就是十妹了。

这一日，红狐要在运河边上设宴款待一书生，她曾受其庇护，欠了恩情，恰逢书生想觅一温柔佳人红袖添香，但又看不上红狐的飒爽果敢，于是红狐便想在众姐妹中选一个合他眼缘的来报恩。

长长的河堤上，春发绿芽，杨柳垂青，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燕子北飞，衔泥筑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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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们把宝笼变化成船，在运河上忽而比赛划船，忽而古诗接龙，忽而划拳猜谜，小五输了，便在河岸上拉起绳子当了纤夫，她时而弓腰曲膝，时而挺胸迈步，少女的美好与力量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

佳肴美味，茶浓酒香，书生在树下与红狐对坐，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瞥见运河里嬉闹玩耍的八只小狐，一眼相中了正在拉船的小五。

小五刚满十六岁，与世无染，天真无邪，被叫到书生身边的时候还痴痴地顽笑着，一缕乱了的青丝被风送到眼前，无端地增添一丝妩媚。

书生仿佛真的被这懵懂单纯又不自知的妩媚征服了，拉着小五便要走。

送到路口的时候，红狐指着我对书生说：“哥哥，我这群妹妹中，除了她是人间的小娘子，其余可都与我一样，是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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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尾还摆起了京腔，余音未了便化作狐狸模样扑向我，吓得我慌忙伸手接住，抱在怀里，抚摸着狐背，不由得感叹，手感真好，可真顺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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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被书生拉着的小五，其余小狐见状皆化为原形，朝我奔来，然后，卧脚边的卧脚边，爬肩头的爬肩头，仿佛我是一株老树一般，我不由得又呆了呆，这般变化，可是搞事情的节奏？

果然那书生脸上肉眼可见的蒙上了一层嫌弃夹杂着憎恶的颜色，抓着小五的手不仅松开了，还往外一攘，气急败坏道：“妖物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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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回到我的身边，抄起小八抱在怀里，懒洋洋地往我肩上靠，我推了推她，悄悄地问：“红狐到底是报恩还是结仇？那书生看起来很是生气，你要不要也变回狐狸躲一躲？”

小五看了看我不足一米五的小身板，便挺了挺腰身，往旁边又挪了两步说：“不要，小五我就喜欢站着看戏。”

( H1 L+ ?+ L- ^  {* ]2 G: D我俩这边滴滴咕咕还没说完，那书生却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冲我俩大喝道：“妖物，竟欺人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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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了清嗓子：“那个，书生哥哥，欺不欺人的先不说，我且问问，谁是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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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a& c4 m# Q! c9 c' P8 J书生一时呆住，看了看地上的、我怀里的以及旁边站着的狐狸们，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话来：“狐狸变人，不是妖是什么？”

我也看了看地上的、怀里的以及旁边站着的小五：“狐狸变人，难不成就不是狐狸了？书生哥哥这里又是恩情，又是吃酒，又是觅良人，难不成就不是书生哥哥了？”

) D7 W- R' ?. U3 ~那书生果然是个有些傻的，他又呆了呆，半晌道：“我与你说不清楚，总之这些个妖物误我出蒲蓝国，害我至今无缘得见至亲，全都该死！”

# H5 {9 Z5 A1 L; W( {! B我一听眼睛闪闪发亮，再看小五，眼里同样冒星星，八卦之心炽盛，便循循善诱：“原来书生哥哥是个有故事的呀，这就好办了，你且说说看，说不定你说完问题也解决了呢？”

我看了看脚下青草茵茵，原是不脏的，便坐了下来，小五看我这架势，道是一定有好故事，便也挪了过来，与我凑做一团，竖起耳朵，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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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k+ g0 t2 u2 n& n6 T5 [% ^可那书生看起来却更加生气了，原本白皙的脸庞竟像瓷器一样炸裂出许多细小的纹痕，我不由得和小五对了个眼神：莫不是这个书生不爱说故事，这可如何是好？

小五自是以为明白了我这眼神的意思，便大喝一声：“呔那书生，蒲蓝岂是你想不来就能不来，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地方！你既是想出蒲蓝国，直说便是，大不了我们姐妹多多开导你便是，可你却这般装模作样，又是恩情，又是报恩，心眼真是忒多，莫不是看多了话本，当自个儿是香喷喷的大鸡腿，我们姐妹个个都爱？再说你这想当然的套路跟你想要离开蒲蓝这事风马牛不相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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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3 }' t- @- C' Y; @我听得目瞪口呆，原不知小五竟有如此口才，那书生气急，脸上的纹痕却裂开来：“我与你这狐狸精说不清楚！想我元浩也是个父母疼的，妻子爱的，娇儿敬的，却因救一只红狐误入此地，每每忍受记忆剥离与融合之苦，身躯已近极限，纵我出了蒲蓝国，又如何见得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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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g. t6 c. v" l5 c  e我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接话：“所以呢？”

8 W3 A+ g9 o3 p* |3 O: E书生一听，又呆了呆，伸出手来，指指我，又指指小五，身上的裂纹简直要冒出烟来：“所以呢！所以呢！所以这蒲蓝国不出也罢，尔等妖物却不能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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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慌忙跳起身来，离他远了些才道：“元浩哥哥，你要先说清楚，谁是妖物，何为妖物？狐狸就是狐狸，哪来的妖物？难道会变化的狐狸就不是狐狸吗？你就是你，会哭会笑会想妻儿老母是你，会悲伤会难过是你，为救一只狐狸以身犯险是你，为出蒲蓝与狐周旋受尽苦楚也是你，不然似你这般突然变化又为何物？”

' @+ d/ o+ d1 g$ l那元浩便又呆了呆，痛苦地捂着脑袋，然后实在憋不出话来的样子，便使劲地拍自己的脑袋：“妖是何物，何物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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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 `5 ~( M; B2 D  @  O我吓了一跳说：“那个，元浩哥哥，快别拍了，再拍你都掉碴了！”

书生元浩又开始学舌了：“掉碴了，掉碴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又想起什么，顿时恨红了眼：“都是你们这些妖物，误我至此，我要杀了你们，以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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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I1 V5 h7 {; B) j- b) d6 y这元浩真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总能把自己往牛角尖里拐，现在可好，疯魔了。

故事听了一半最是惹人抓心挠肺，可也没道理因为一个未完的故事就由着自己被抓被杀啊，于是转身便跑，一时忘了那群狐狸能不能跟上，可当小狐们箭一般蹿出去，瞬间不见了踪影，我不由得呆了，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弃谁不顾了。

0 J  y: f+ m: [( u* J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撑着膝盖大喘气的时候，小八和小九回来了，我不由感动得泪目，当真是好朋友，关键时刻见深情啊。她们嗖地一下变成人，随即抛出宝笼罩了下来，我拍着胸口想，总算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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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g, ~1 O! W8 j# s  N3 e  G) v1 }那元浩好像也不是个吃素的，嗯，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不然怎么到现在都不愿意“既来之，则安之”地享受蒲蓝的生活，竟能承受记忆的剥离与整合之苦，可见也是个执念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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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s8 O- l( U0 C6 m执念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元浩满这身的裂纹便知道，太多的放不下，身体便会盛不下！

我和小八小九对了对眼神：“看来躲和逃都不顶用了，战吗？战啊！”

实在不知是我会错了她们的眼神，还是她们会错了我的意，刀光剑影涌向宝笼时，她们两个居然尖叫着抱成一团将我扑倒，一时间我呆了又呆，总觉哪里不对，为什么倒下的是我？

那真元浩、假书生果然是个有大法力的！他先是引运河之水来淹没宝笼，又掀起砂石泥土掩埋宝笼，又又用明火梵烧宝笼，又又又用剑戟斧钺十八般武器砍砸宝笼，又又又又……不知道他烦不烦累不累，反正我们最初是眼花缭乱，津津有味，后来是实在无趣，昏昏欲睡。

& I; }7 T, r% a一旁观战的红狐看了也觉得甚是无趣，但她是这么敷衍我们的：“狐狸的生活大约真是太无聊了，难得你们遇到元浩这么有趣的人，怕是这一时半会纠缠不完，你们且陪他泄泄心头火罢，我们几个自去别处历练一番。”当真是说走就走，红狐带着其余小狐们瞬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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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6 z' M, Q% J) b/ r; V可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元浩，或许是她高看了我和小八小九也未可知也。

% p: Y9 \1 z. P# p; v她一行七个离开之后，元浩便停下了，仰头看向苍茫的天空，久到我们以为要结束了，才见他一边掐起手诀，一边祭出心头血，然后一团黑色的火焰出现在半空中，也不知这火是什么生成的，黑幽幽的，看着就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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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越来越大，绕着元浩转了一圈，便直直地朝宝笼飞来，我们直觉不好，慌忙把另外一个宝笼罩在外面。

果然宝笼无法抵挡黑火的侵蚀，红狐设下的结界很快便失去了作用，小八小九尚且属于狐族的幼年，还没资格学习高阶的宝笼法术，而我呢，唉，说起来都是泪，我就是一个空有一身蛮力却没有法力的人间小娘子。

很快，运河的水能被黑火吸收干净，大地的生机也被黑火夺走，一时间仿佛有无数岩浆翻滚，宝笼的能量的确在变弱，粘了黑火的箭居然能够射进宝笼，从我们头顶险险划过。

, `* U5 H$ q6 [. t& R  R' Y在法力渐弱的笼子里，我们就是兽，困兽，难以继续对抗下去，这有趣的历练即将宣告失败，再不想办法离开，不被这疯魔了的元浩捉住，也要被这黑火夺去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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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8 _6 @; S1 j: I9 o3 o情急之下，小八吹起手中的长笛，引来漫天大雪，虽不能将黑火阻断扑灭，却慢慢地将遍地的融岩冷却。

元浩这般打法，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那一身的裂缝经过黑火高温的炙烤，再历经这冻煞满天神佛的大雪冰封，外加蒲蓝的这一日即将结束，就算他还有余力剥出记忆，怕也难以熬过记忆融合之苦。

可怜的元浩，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试问世间谁不是两手空空入蒲蓝，两手空空出蒲蓝呢？可见小五说得对，元浩解决这事儿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嗯，万事不通时，大约需得反求一下诸己，拿得起与放得下和进得来与出得去的道理大约是相通的吧？然而这世间的道理，有时候不是你强我弱便能讲得通的，且看法力高强如元浩竟也将自己囚禁至此，便略知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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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  G7 ^9 J" b- X- z6 Y而此时小八的法力也消耗得所剩无几，几乎在元浩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小八化作一只小狐昏睡过去。我抱起小八，看着一片狼籍的运河两岸，不由得默了默，果然是硝烟无情，盛世得求。

小九收了宝笼，化作凡尘女子的模样，去寻找红狐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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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u; f* Y4 O8 p! c( B' H' ~只是我们入的这一世凡尘，约莫是未来的古代，古代的未来。

这里的女子，大多数过着普通的生活，并非依靠男子才能活，而与男子的结合也多半是因为心中欢喜，仿佛这样便能多一些信心过好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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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数中的少数人，依然会沦落欢场。人间欢笑场，翻成旧社会。这里没有青楼妓院小倌馆，却多是以同居名义，行苟且之事，以至于“同居”这个中性词都带了些颜色，时而充当着欢笑场的挡箭牌。

0 o" A! a5 Q: `4 C. y6 a' L3 \就连屋舍也带了些时代特色，一间间纵深老长的房间，中间摆放一张张造型奇异的大床，床两边或是茶桌，或是牌桌，或是言欢做爱，或是敛取钱财，两边敞开的门通向他们各自的道。

8 V9 o$ e- r" [4 p3 y) s8 c2 U3 d何为脏？何为污？何为贱？何为耻？何为羞？也许不过是毁己毁人而不自知罢了，或是明知毁人毁己而停不下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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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_5 g1 z$ y5 g0 I9 m. l我们三个便是行走在这样的人间。

7 v0 J, u$ A" E7 I在高大的柳树下，有一座黑色的房子，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话，我们走过去打听红狐一行七个的下落，这些人却突然变化成动物模样，抓着绳索要绑了我们，惊慌失措间，小八怎么都吹不响长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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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人间这一场行走，是更加消耗法力、磨损生命的事情。

- Q0 p2 Z3 U8 m9 G" H% N  H! _心头惶惶，情急之下，耳边浮起那句吟唱“蒲蓝蒲蓝，出我青峦，日月星辰，共赴山海”，用力一挣，便出了蒲蓝。

# g4 v+ @- ?& _; T! e以至于多少年后，哪怕白发苍苍，每每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叹息，那一次，大约真的是我弃了小狐们吧？谁知道呢？这世间事，便是我想不弃就能不弃吗？

只是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些小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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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在 发表于 2023-5-15 10:33
! h7 T/ U& g- C3 g% _$ V; t坐沙发慢慢看

8 s- N1 o1 S5 k- u故事已奉上，石在老师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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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香

$ I( l# d3 V( e  y$ l* D- n+ U% u有时候，身在蒲蓝，像是一缕风，掠过许多人，许多事，又像一束月光，来过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看过的人，看过的故事，我若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那是一个末世。
小香被一个人追，也未必就是追杀，只是一定要捉住小香。
小香跑进军民联欢舞会，换上化妆间里的旗袍，让长发披散下来，戴上面具，混入一干舞者当中，然而那一双锐利又冷酷的眼睛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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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v) n6 S: x0 @0 Y小香慌不迭地逃了出来，在不同的房子里、胡同里穿梭，在一片又一片的废墟中寻找着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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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A+ e! ^0 c2 V0 i0 }  D5 A4 s! t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站在权势顶端，若沉默起来，不苟言笑，整个天空便冷得仿佛能下雪；他若开口，如清风徐来，整个世界仿佛都沐浴在春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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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要捉小香回家呢，还是捉到以后就关入与世隔绝的密室里，或者干脆就杀了灭口？
% n, z% R. C  Y. d  E小香不知道。小香很害怕。
小香也不知道那么多年是怎么甜蜜过来的，怎么就爱上那样一脸的冷？
8 ?4 A1 E. L" A2 u; M怎么就不能继续这样地热爱下去了呢？
0 X8 x# g0 w: P( M1 m是被他的秘密吓到了吗？

可是那样的秘密，除了小香，谁还会相信它是真的？
他怀揣的是一个怎样的秘密呢？
3 J! X' c% f' ^- ]! W末世生存，本就艰难，且不论他养着怎样的兵，又怎样的被世人所敬仰，单单是他存了这样的心思，用那样精密的仪器，或者换一种叫法——武器，将他所创造的世界往另一个方向救赎，或者毁灭，就令小香颤栗不已。

逃无可逃处，他站到了小香面前。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上打着精致的领带，一头短发被风吹动着，像是胜利的旌旗，浑身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气息，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只传达着一个指令：快回到我的身边来。
4 d4 |/ X+ |) G" Q然而，小香张大眼睛，捂紧了嘴巴，浑身战栗着，随着他往前的脚步，一步步往后退去。

9 j4 n1 w: W* I* x' h3 |在他的面前，是怎样的女子？在他的冷颜冷语里，数十年如一日的爱恋跟随，却在看到他的真心后，转身就逃？
在她的身后，是宽阔的河流，浑浊的河水翻腾不息，咆哮着汹涌而去。
2 V8 b- e" T+ ]7 m, r- q1 ~8 O而河流那边是炮火掀起的连天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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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1 k, J# P! z0 G6 e, D; [  _再也没有秘密可言，
! A6 K' i5 W. U- v4 W' H, {再也没有方向可选。

到底怎样的路，
. l  R8 X% N* N才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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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y9 ?" i2 D2 L( A/ R: J是迎着光的你的身后，
2 _5 p+ |, j) h( D5 t7 d9 i还是渐行渐远的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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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铃子

  u  {' ^( B: s! C& Z5 x8 g, c: c  A# }

在蒲蓝，更多的时候，你未必就是你自己。

你可能是天边的那一朵云，檐角的一只兽，坠落的那一滴水珠，以及被水珠砸中的那只小虫。

你或许是整个世界，然而整个世界却未必仅仅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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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住在琉璃寺里的僧人很漂亮，我却只能看，不能靠近。

春来，他在桃花树下弹琴，白色的长衫堆叠在地上，像一朵害羞的云彩，藏在他脚下不肯移动半步，宽大的衣袖挥舞之间，琴韵流淌。

夏来，他在桃子树下品茗，麻青色的短衫捋在臂中，泡茶的手修长沉稳，陆羽的《茶经》在隐隐茶香中铺陈开来，谁人喝茶，谁人讲道。

秋来，他在桃树下颂偈讲经，红色袈裟庄严宝华，千百佛相，《金刚经》《心经》惠及各色人等，惟愿世人早修正果，离苦得乐。

冬来，他在树下雅棋赏雪，观一日雪下如海，落一子千军万马，赭色道服坐成一座大山，渡地狱恶业之火为青天白云，净如琉璃。

隔着一层琉璃，我看着他，痴痴傻傻，怎么有僧人光头秃脑，粗衣麻鞋，却如此丰神俊逸？我要怎么样才能进到寺院里，见他一见？

我勤修戒定慧，苦练禅心，哪知刚成人形，便遇战火，于乱世中颠沛流离，阅尽人间百态，始知何为人生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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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浮浮沉沉，几世轮回，终有一个大佬领我去见他。

大佬确实很老了，是个非洲人，黢黑的皮肤打着皱，短衫短裤，趿着拖鞋，于闹市里穿过一间又一间民房。大佬嘱咐我要小心，克己恭敬，这老僧是他几世收藏，世间绝无仅有，独此一枚。他哪里知道，为了见他一见，我心有多诚，志有多坚。

我一言不发，随他走进最后一间屋子。

屋子用玻璃门隔着三个小间，白色的墙壁上挂着灰尘，四下里粉着蓝绿色的墙裙。中间放着一张床，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白色的棉布里子被磨得油亮发黑。大佬走过去就要掀开棉被，我不敢直视，垂目跪下，余光中却见那棉被下只有一颗头颅，亦是干瘪黑瘦，虚弱至极，仿佛在吊着最后一丝气息。

大佬开口说："大师，这女子一定要见你。"

僧人侧目看向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说："是了，风铃子，要谢你伴我一世好时光。"

那笑容，虽淡之若无，那声音，虽衰弱咽哑，却是他无疑。

是了，那一世的好时光，在季节的轮回转换里被时光偷换。

我俯首在地，泪湿衣襟，原来那囚我囿我的，不是琉璃寺，是我自己，遂化出原身，挂于窗前。

世上本无琉璃寺，人间亦无颜如僧。

檐下窗前，琉璃风铃，随风轻扬，在岁月跌宕起伏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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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桔
, f) V% n9 h" X2 y: p. _, {2 u% ?7 I
. y- Z8 {' x) q) j% @8 D1 ]和阿堂一起走在青木葱葱的路上，桔似红灯，蔓枝而挂，伸手采之，皮柔而软，一半撕裂在枝，一半握于柔荑。

" g* j( j% B0 ?! h* }# c日光清澈，风徐和美，醉或徜徉，梦似漫游，心如琉璃，终老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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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蒲蓝的山野清风

在蒲蓝去过很多有长长河堤的地方，长长的桥连架着青山也似的河岸，密林青草。

一提起这个话头，那些见过的、走过的河堤、青山、闹市、城门都挤了过来，伸长了脖子看你要写哪一个，仿佛谁都不肯依。

最久的时候，你出现在蒲蓝的某处河堤，高高的河堤被古旧的石板桥长长地牵了过去，扯着河那边的堤岸，拽着你摇曳前行。

桥下石柱仿佛有十几米高，水流并不湍急，有人蹲在桥下洗着什么，那时的你还背着包，穿月白色的衣服，扎着辫子，慢慢地走过那座石板桥，桥的对岸是什么，早已遗忘在久远的蒲蓝之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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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是一座古城的旧水泥桥，两头连着脏脏的闹市，你来来回回地跑着，一头有你的家，一头有你经营的小店，桥的两头牵着你的心。

直到有一次，你跑得累了，恍恍惚惚站在桥中间，不知此身在何处，那时的你也背着包，穿着什么样子衣服已经忘掉，只是还扎着辫子，不时地用手背擦一擦前额的汗水。

再后来，你又在蒲蓝沿着一条长长的大堤行走，真的好长，窄窄的、干净的黄土路铺了过去，艳阳高照，还有蝉鸣，路旁时不时有卖西瓜的人摆着小摊，拿着蒲扇，笑着对你说：“姑娘，吃口西瓜再走吧！”

你扶了一下肩上的小包，抿嘴笑笑，继续往前走，马尾辫在身后摇晃成一个问号，其实要走向哪里呢，也许你有着明确的目标，专注前行，可是在回来后，你却不知道在蒲蓝的那个你究竟走向了何方。

再后来，你走到一座古老的城门前，一身月白色的旧衣裳，打着补丁，小小旧旧的包依然干净地挂在你肩上，扎着辫子的丝带随风轻扬，你轻扣城门，许久，没有开。

坐在城门前，山风清漾，一弯新月倒挂山头，你独自一人，并不害怕，你相信那扇城门迟早总会为你打开，只是这一时刻，没有人陪伴，你不过多忍受一些孤独罢了。

再后来，你又走上那条长长的河堤，堤下水流清湍，可是你没空下去洗一把清凉，路的尽头不知有什么吸引着你，要尽快到达。

你走过河堤，爬过山头，穿过麦田，走过花田，来到天边一座茅草屋边。天空湛蓝，白云飘飘，就在你伸手推门，却一脚踏出了蒲蓝，阳光洒在你脸上，晨风轻轻地吹过你的脸庞，一时间分不清身在蒲蓝，还是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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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又走过长长的河堤，背着包，扎着辫子，穿着月白色衣服走过一片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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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里住着一户人家，门前放着一条长长的木几，木条钉成的凳子经过岁月的流浸，有一种时光的质感，坐上去也并没有吱吱呀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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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看见旁边有个女人正编织着什么才坐过去的，那时候你并没有发现她是多么美丽，直到她抬起头，对你说：“没有什么可赠送你的，只有这把手电筒也许可以帮助你穿过黑暗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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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递给你一枚黑色的老式手电筒，笑了：“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不用担心电池，它自己会积蓄能量。”

她笑起来是那样美丽，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却溶入月光里，洒向大地。

你拿着这枚手电，又踏上独行的路，前方几多丛林，几多山峦，几多风雨荆棘，你都不曾害怕。

在路上，带一缕蒲蓝的山野清风，行走也得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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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在蒲蓝，你有一盏茶的功夫

山风清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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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6 U: }  P2 g5 ^. P- J山顶上的庄院里有棵高大的榆树，树下面有一盘石方桌，你与三个人同坐，各自面目不清，品茗、雅琴、手棋、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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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同你坐在一起的只是三个飞短流长的村妇，你也只是在同她们讲些人世间最无聊的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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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树下的清凉与惬意，深深地刻印在你的记忆中，于是你生命里也有一盏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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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1 m# {" {, A在那一盏茶的功夫里，你弹了一首最动听的曲子，下了一盘最君子的围棋，写了一首仿佛能够千古流芳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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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窑洞

科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