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名叫书的虫子 | （河南）李红军

豫偃李红军

◎一只名叫书的虫子 | （河南）李红军

       我正埋头从一摞书中翻寻一本书，一抬头看到一只虫子。

; v. k  d5 o8 r" d       我知道它不是蠹鱼，蠹鱼属于缨尾目，在地球上已经出现三亿年，是一种灵巧、怕光、无翅的昆虫，身体呈银灰色，因此有白鱼的称号，以糖类、淀粉等碳水化合物为食。蠹鱼常常蛀蚀书籍，因此也被称为书虫。蠹鱼和蟑螂很像，两者都没有毒性，但是，蟑螂往往会携带病菌，蠹鱼则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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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见的虫子不是蠹鱼。相对于蠹鱼长梭形的身躯，它的身躯酷似缩小一万倍的老爷车。它在书籍中间翻山越岭，只和我对视或者相遇两三秒，它就销声匿迹了。我忘记拿出手机为它拍照留影，方便查询它的芳名。只记得它有半颗小麦那样纤巧，拥有白糖煎熬过后呈现出来的黄铜色的腿脚和身子，见了我扭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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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u8 w* g& i       我姑且称呼它为书虫。我没有进一步对它进行穷追不舍的打算和企图，它那么小的身子，能吃得下几页书呢？它肯定是从书里来，要到书里去。它也有永远啃不完的书吗？莫非它是一个逼真的诱惑？

& p8 o7 O$ p2 ^* n       我越是这样想，越是感觉那只书虫就是我，我就是那只书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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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叩开了干婆家的双扇黑色油漆大门，干婆浑身上下拾掇得很干净，老黑蓝色调的对襟把脸庞衬托得很白，就像是用雪花膏擦出来的，她要上北京去给一个退休的高干当保姆。她没有把我这只书虫当做外人或者当做伪装的昆虫，依然亮出那种深山中的泉水一般的嗓音招待我。她拿起竹竿到后院为我打枣，用和面的手揣起钱币到供销社为我买玩具枪，可她不知道我是书虫，对这些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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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舅用吹笛子和拉二胡的手引领着我，出了婆家门，拐个弯儿，再翻越一条鹅卵石砌成的陡坡，这条路对于我这只书虫而言，简直就是韩愈老夫子口中所说的书山有路勤为径，我所有的眼睛都睁开了，天空是一本如同大海般蔚蓝色的书，云朵就是木船的白帆，翻阅着鸥鸟般神出鬼没的文字。

       我很快进入一间斗室，四舅翻出一摞小人书，每一页都是我的精神食粮，我几乎是在啃食。对于我这只书虫，四舅深谙饲养之道，洒下一本虫粮，就足够我吃饱一个钟声贯彻的晌午。阳光从南面的木格子窗射进来，照到书页上，再折射进我的眼睛。我不知道这是四舅布下的八卦阵，让我这只书虫如鱼得水，就像传说中的蠹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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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热爱着书虫的真身，几乎要把人之子当做今生今世的假身。我跻身于一本本小人书和一册册大人书中，书就是我的锦衣，就是我的宫殿，我的仓廪，我的元素。就像一枚钉子深入眼睛一样，就像一根刺深入骨肉一样，我深入书海，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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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四舅的笛子声，把我这只书虫从一本滚烫的书中诱惑而出……

       2023.02.21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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