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北邙平常人

拜年/陈建东

一晃一年又过去了，新年即将来临。

过年，对孩子们来说是满脸的喜悦，而对老人们来说是不尽的感慨，怎么又该过年了？

大年初一在家人们地欢声笑语中，在街坊们相互问候中，一眨眼就溜过去了。初二各家各户便开始串亲戚拜年了。

按习俗，这一天是出门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也是外甥看老舅的时间。

我小的时候，亲戚们相互拜年是过年中很重要的节点。俗话说，三年不上门，是亲不是亲。连过年都不登门来往的，还算什么亲戚呢？

你瞧！一大早，刚过门的小媳妇就催促着新女婿，心急火燎踏上回娘家的路程了。到了十点以后，大路上南来北往的拜年大军川流不息，形成了一条龙。那时候拜年步行的人占绝大多数，只有少数骑自行车的。他们的车把上挂着礼品，车梁上坐着大点的孩子，车后面衣架上带着媳妇，媳妇的怀里抱着小孩子。一辆自行车载重这么多，考验着男人们的骑车技能。

路上很难看到有开小轿车的。步行的队伍中有擓着篮子的，有提着袋子的，有拉着孩子的，拖家带口，前呼后拥，一群一群的，有说有笑，喜气扬扬，十分地热闹。这天走亲戚拜年所带礼品都十分的丰厚，有礼肉有糕点。乡里人是讲究礼数对等的，有八月十五对年下的说法，意思是说八月十五娘家人给出门的闺女家送枣糕，年下闺女得给娘家送块礼肉。

我的外婆外爷过逝得早，我没有任何印象。母亲需要在家招待客人，于是就打发我们兄弟去看老舅，我们也很乐意去。母亲会早早地把礼肉、点心准备好，我们兄弟几个换上新棉袄、新棉裤、新棉鞋，喜洋洋地随着拜年队伍出发。有时候天上飘舞着雪花，有时候刮着凛冽的寒风，那也阻挡不了人们拜年的行程。

老舅家在北乡的南陈庄，有八九里的路程。我们踏进舅家的大门，大妗子就慌不迭地出屋相迎，嘘寒问暖，给我们生火烤，紧接着去灶火包饺子，吃完饺子不久，又做烩菜，最后还不忘烧碗甜鸡蛋汤，直到把我们吃得饱腾腾的，大妗子的脸上乐开了花。临走时，大妗子还不忘回礼，什么豆包馍、扁垛啦，不带不行，说是给我爹妈捎的！

亲戚多的家庭，拜年能持续到正月十五。我家也是如此，母亲总忘不了老姨奶、老妗奶那些老亲戚、穷亲戚。让我跟着她一家一家地去拜访，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算串完。

岁月的长河流淌不息，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一道道的皱纹，一根根的白发，也让生命的年轮上又添了一岁。一不留意，几十年过去了，昔日的孩童如今都成了白头翁。我家许多老亲戚中的老人们先后故去，“一表二表，三表拉倒”，渐渐就断了来往，又有一些新的亲戚加入了进来。

过年的习俗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时尚的家庭举家外出旅游过年，走出国门到国外过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图省事的人家在酒店包桌吃年夜饭，招待拜访的客人。以往那种在过年时海吃海喝的人少了，喝的酩酊大醉的人少了，放鞭炮的人也少了。拜年的方式也在改变，开着私家轿车拜年很普遍。牛奶、火腿肠、保健品替代了往日的礼肉、糕点。

这时代变化得太快了，就如同乘坐上了高速火车，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新的事物层出不穷，我们这些老家伙真有点儿赶不上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