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6

花落无声 · 发表于 2023-6-8 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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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2月,寒风萧瑟，大地银装素裹，17岁的我告别的学校,独自来到乡办煤矿--黄沙坪，实现了人生的第一个梦想，开车，从此掀开了人生新的一页。

那个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拂来，精明的农民已经开始走出土地束缚，农闲时间来城市打个零工，做点小生意，赚点钱来补贴家用。因为是计划经济，除过国营单位的车队，“运输个体户”这个名次刚刚兴起，乡下汽车很少，四轮飞驰，喇叭滴滴，绝尘而过，人也仿佛高大了许多。所以，当个司机是许多年轻人的梦想，机缘巧合，有了这样的机会，我属于幸运儿了。

世界是美好的，对我来说充满了憧憬和幻想，然而现实却是无比残酷的。记得刚上班的第一天，师傅正在修车，作为新手，最大梦想是早日学会，单独出车。但是那个年代，所谓“开车”，还包括了学会修理，如果车半道出了问题，简单的毛病是需要自己动手的。

那时不像现在，遍地都是修理厂，80年代修理行业属于国营，县城只有那么一、两家，另外就是洛阳周公庙的汽车修配总厂了，一个充满老爷脾气的行业单位。

师傅对我说“把轴承洗洗....”，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我愣在那里,怎么洗?用什么洗?对于刚刚走出学门的我来说,瞬间蒙圈了。这时旁边一个”好心人”对我说，“就丢在你旁边的沙子里洗行了。。。。”

我很幼稚，没有一点社会经验和防范意识，真的把轴承放在沙子里，认真的洗起来，结果可想而知，师傅暴跳如雷，，再找那个“好心人”，早已飞到千里之外偷笑去了。

对于我来说，刚刚上班的第一天，全是新面孔，对谁会有印象呢？坏人，你做的坏事真的就会心安理得吗？面对一个刚刚步出社会的懵懂少年，你用最卑鄙的伎俩算计了他，在获得短暂愉悦的同时，毁掉的却是一个少年对社会美好幻想。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课，教会了我防范，让我认识到社会的残酷和险恶。

那时煤矿的煤主要发往洛阳电厂和偃师首阳山电厂，矿上的汽车基本上属于承包性质，车辆营运费用和维修费用全部独立核算。作为新手，对于师傅而言，我属于一个“累赘”。每天要往电厂赶趟数，而且车坏了修理需要算谁的？所以自己扮演了一个“小跟班”的角色。

洗车、跟车、干点杂活，一个月下来基本上没有摸到方向盘。每天出车两趟煤，因为电厂下午5点停止过磅，煤矿到洛阳，洛阳到煤矿，无头苍蝇一样奔波，吃饭没有准点，跟上了狼吞虎咽的扒两口，有时一天只能吃一顿饭，饿得前心贴后背，师傅不停车，自己哪里敢说？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常常是回到煤矿，师傅开车回到家，自己家离煤矿十几里地，职工食堂早已熄火，哪里还有饭菜，只能到小商店买包方便面，蹲在沟边，一边嚼着，一边流着眼泪想家。

煤矿的夜色如同煤块一样黑，机器轰鸣，灯光点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副副冰冷的心，我曾经过想到安静的教室，那里的同学，熙熙攘攘的校园，家人的苦口婆心，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路是自己选的，既然已经迈出，就要好好的走下去。

第一个月发工资了，我很兴奋，虽然仅仅是39块1，这是我用汗水换来的。人生的一笔收入，我可以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给母亲买了一双手套，当了一辈子民办教师，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她又教学，家里还有4亩地，还要拉扯我们姊妹三个，每到冬天，手上冻裂好长的口子。给自己预留了15块生活费，余下的钱买了两条“洛阳牡丹”，当时只有矿长们才能吸到的好烟，连夜来到师傅家，师傅的脸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从此，学开车速度突飞猛进。

这是我人生的第二课，他让我明白“舍得”两字，只有舍与，才能得到的道理。

煤矿生活是单调的，有时候，司机们晚上出车回来早，就会坐在一起会餐。所谓会餐，主要就是喝酒。因为煤矿都在山里面，生活枯燥，条件简陋，没有饭店，只好到小商店买两包花生米或是蚕豆，吃饭的海碗，倒上劣质白酒，“葵葵六六”的高歌起来，这下可苦了我。

小时候家教严，从来没有学会抽烟喝酒，可是师傅输了以后，总是把半碗酒递给了我。

“喝了。。。”，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时，师傅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因为想学技术，因为寄人篱下，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喝了。强忍着痛苦，趁人不注意快步溜出来，一路小跑到煤矿家属区门口的大树下，翻江倒海的呕吐，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感觉头炸裂般的难受，浑身虚脱。

生活，这就是生活，如同生物链一般，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日子在煎熬中流淌，我也在流淌中逐渐成熟。

总之，还是要感谢师傅，他教会了我技能，得以养家糊口。感谢煤矿那三年多的经历，使我逐步认知了社会，教会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