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蝎子

小浪花

随笔
                     逮蝎子
. D) ]& J; E: \; D        惊蛰之后，万物复苏，在碧绿的麦田里，三三两两的少年㧟着小荆篮，开始薅草，回去喂猪，喂兔，或者喂鸡。
这是八十年代初，少年的脚上生风，无论蹲下去还是跳起来，都像蜜蜂一样轻盈。他贪婪地望着沟边的一株株野花，或者凝望着天空远远的隆隆的飞机，心里像春天一样地满是希望和美好。
       春天，人生的春天，是那样的缓慢，日子在电子表上一秒秒地数过，在一遍遍地熟读的语文课本外，下学的钟声终于欢乐地响起。我们冲出教室，向着远处的小山奔驰，裤子布袋里装着瓶子，手里拿着镊子：用筷子破成的，一路生风地冲着。
- d# Q0 F8 n/ F' T/ p: y       满山的草都绿了，马荆刺开着一束束耀眼的黄花，荆木梢叶散发着淡淡的芳香，一只壁虎瞪着双眼快速地从我的脚下穿过……
3 k" }4 d) E7 S8 O       翻起一块石头，下边是一个蚁穴，一群蚂蚁正繁忙地工作着；接着又翻起一块石头，下边是一只露出了头脑的蚯蚓；接着翻起一块石头，一只山雀忽地飞出来；就这样不停地翻下去，穿过一道道山梁，爬过一片片枣刺林……终于在翻起一块石头后，发现一个大大的蝎子，它蜷缩着身子，藏在浅浅的土穴里，我拧开瓶盖，拿好镊子，轻轻地夹住它，放进瓶里，心里是满满的收获。接着兴奋地去翻另一块石头，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每一块石头下都掩盖着一个很大的希望。啊，一个人最大的快乐，不是能拥有多少什么，而是能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没有杂念地做一件他喜欢的事情。比如逮蝎子这件事，比读书更快乐，更自由，更任性，更无拘无束。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我顺着羊肠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去。脚被挂烂了，手也摸烂了，布鞋底子偷偷地磨出了个窟窿，牧羊人在不远处喝斥着不听话的羊……而我们不用担心，明天星期天，可以继续来的。
       第二天，伙伴们不约而同，迎着暖阳，翻上山梁，走过林地，嘴里唱着：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身外，桃花开了，映红了山野，麦子绿了，拥抱着那条熟悉的河滩。渴了，爬下去喝一口山泉，累了，躺在黄沙矸上，享乐山风的吹拂。
! @5 |; s2 K; e       不是每一块石头下都会有蝎子的，有时候，用力地翻起了一块巨石，下面刺溜溜爬出一片青蛇，吓得我匆忙躲开；有时候轻轻翻起一块石片，下面却藏着一个癞蛤蟆；有时候费力地翻起石头，却发现一只蝎子迅速地又跑进了石头下，既担心它跑，又担心它被压死，只好缓慢地挪动石块，终于用镊子捺住它，如获至宝地塞进瓶子。一块块石头翻下去，只逮大一点的蝎子，小的放过去。
       不知什么，我忽然发现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了，远离尘世的寂静。离村大约十几里了吧，太阳也躲进了云层，赶忙窜上山头，寻找小伙伴们。
2 u5 |& j1 V6 |" k. g# R8 k" t+ q       大家聚拢在一起，把蝎子倒子地上，用土埋住，一个个再夹起来数数，看看收获了多少。也许是我运气好，好多次总是我逮的最多，那心里的快乐，竟充满了十几岁的记忆。
       几天后，我们会把逮来的蝎子集结起来，拿到乡镇上去卖，大的五分，两个半大儿的折一个大的，一个春天过去，自己居然也挣了几块钱，心里美滋滋的，比梨膏糖更甜，比水煎包更香。
       一晃三四十年过去了，故乡的山水早已被小浪底水库所淹没，当年逮蝎子的伙伴们也成了家庭的承重梁，再见面早已没有了少年的豪爽。那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光，那清风吹拂的襟怀，那逮蝎子时的劲头儿呀，却不时地飘入我夜晚或白日的梦，让人追忆，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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