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访友 ——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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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访友    ——游记

    今秋偏冷，天天连阴雨。昨日霜降，今日放晴。正所谓“严霜冻日头”。虽有薄雾，阳光却很灿烂。我决定驾车去宜阳西南深山访一旧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秋天。处暑已过，天气转凉。正是外出旅游的好时光。我和摩友小侯骑上摩托车，各自带上“当家掌柜”往黑山行去。穿宜阳县城，越灵山古刹，很快就到了陈宅村。陈宅村旁就有条“陈宅河”。它发源于黑山，注入洛水。由于上游建了个“寺河水库”，陈宅河水流不大。但容载它的那条山谷却不小。宇宙洪荒，年代久远，既然称之为“河”，恐怕原先的水流是不容小觑的。路沿河左而行，山谷两旁多有牛羊群游。村庄大都居于河谷之上。峰回路转，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赵堡村。赵堡离董王庄有七八公里远。虽然是翻一条沟又一条沟，路况尚好。海拔也明显高了。这时已能够看见黑山了。它在赵堡乡之南，董王庄乡以西。远远望去，莽莽苍苍，很有些气势。云雾缭绕，显得有些神秘。听进过黑山的人说，那儿山高林密，沟深水急，还有野兽出没……

    自董王庄起，是顺着一条山梁曲折而西的。虽不宽敞，倒无险阻。走约三公里，一座小型水库呈现在面前。一库碧水，镜儿一般。青山白云，倒映其中。经询问，知是武坟水库。过了水库，路已显得非常险要。一边靠山，一边临沟。坡陡路窄，碎石和壕沟隐藏着险象。有的地方，急拐弯加猛上坡。好几处需请夫人下车，自己放了胆，挂上一档往上冲。上到山脊，路虽然弯曲狭窄，却不十分危险。当地人曾再三交代我们，只有顺着山脊走才能到黑山。遇住路口千万别下坡。不管啥车，一下坡就开不上来了。沟深着哩！……

    山脊路边酸枣棵上挂满红玛瑙般的果实。鸟叫虫鸣，野趣盎然。这时已看清黑山主峰。峰顶似有庙宇般的建筑。峰下有个小村庄叫“亮扒”(地图上标的是“梁扒”)，仅有几户人家。干干净净的土路连着各家各户。沟岔里，有的户住的是破旧瓦房和窑洞。每户大门上都钉着蓝底白字的新门牌。我们就近摸进“亮扒4号”院里。这一家，临着村口大路。新建的红砖平房掩映在绿树林中，很是显眼。我们说要存放摩托车。女主人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她有四十岁的样子，穿戴合体干净，短发齐耳，精精神神。她给小侯的壶里加满开水笑道：“摩托车放哪儿都丢不了。我们山里就没有贼。贼都在城里。”她把我们领到村口，指着路说：“从这上山最近。没多远了。俺孩儿他爸叫楚小涛，就在坡上放牛哩。兴许你们能碰上他……”最后她交待：“晌午回来吃饭，我做着你们的饭……”

    槐树林连着柞树林。我们在树丛里向上攀登。时有成群的黄牛、白牛在山坡上吃草游逛，牛铃咣啷咣啷地响。随处都有挂满红果的酸枣树。我们摘着、吃着、走着。出了几身汗，终于爬上了山顶。

    黑山，海拔883.4米。站在峰顶往西看，群岭郁郁葱葱，连绵不断。越往西南，山头越高。那是花果山主峰花山顶，海拔1831米。往北看，山势险峻，沟深林密。条条溪流，汇入陈宅河中。我们则是自北而东，自东而南，再由南而北，绕了大半圈，经武坟水库转到了黑山的南梁上。虽然多走了许多路，却免去了长距离步行，频繁涉水翻岭之苦。黑山顶上有座“祖师爷殿”和“送子奶奶殿”。黑山还是座英雄的山。这里曾发生过“黑山战役” 。         1945年2月下旬的一天，八路军十八团连长王丙君带领20多人到赵保附近的黑山巡逻。日伪军发现他们后，出动几百人包围了黑山。20多位英雄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临危不惧、沉着应战，子弹打完了，他们就用石头继续和敌人血拼。最后，在王丙君、陈富堂、赵富林三人的掩护下，其他战士陆续脱险，这三人用仅有的一颗手榴弹，与冲上山头的敌人同归于尽，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故事。我们肃立默哀，为英雄们鞠躬致敬！……

    燥热气喘，饥渴难耐的我们，于午后赶回亮扒村。楚小涛在门前笑脸相迎。他的妻子端出了洗脸水，接着摆好了小桌，把饭也端上来了。那饭才叫一绝：手擀的面片儿又白又薄。黄糁汤里杂着红花生豆，再加上几片碧绿的红薯叶。红黄绿白，赏心悦目。吃了这饭，既顶饥又耐渴。配的两碟小菜也是可口中味儿。自称饭量如猫的侯弟，抢我之先，吃了两大碗。逗得小涛夫妇嘿嘿直笑。

    楚小涛刚盖了房子，家徒四壁，手头正紧。饭后，我给小涛饭钱。楚小涛死活不要。他吩咐妻子收拾床铺，让我们午间休息。实在是不忍打搅他们。我示意侯开车先走。接着我也发动了车。临走时，妻子把饭钱扔到了地下。楚小涛夫妇拾了钱要追上来。我连忙加大油门，匆匆“逃”离了这个“世外桃源”……

    二十三年转眼过去。家居深山的楚小涛脱贫了没有？生活得怎么样？如今偷空，重走黑山一趟。

    路还是那么宽，弯还是那么急，山还是那么陡。只是沙土碎石路变成了水泥路。比过去的平整多了。因为雨水勤，沟沟坎坎都溢着水。武坟水库的水比原来大了十几倍。傍山村道多处淤泥积水，需要谨慎通过。一车宽的路，在悬崖边上绕来绕去。遇住顶头三轮车，需在较宽的弯道处小心避让。就这样提心吊胆地把车开到了亮扒村口。村头有栋二层楼房。凭感觉我走进院子。见一人正在自来水池边忙活。他微笑着偏头看我。我问：“你贵姓？”

    “我姓楚。‘楚霸王’的楚……”

    “你是楚小涛。二十年前我在你家吃过饭……”

    “知道，知道，那天你们来了四个人……”

    楚小涛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楚小涛告诉我，他已六十多岁了。老婆去亲戚家帮忙去了。两个孩子都到城市里打拼，在城里安了家。孩子们让他住到城里。他恋着黑山脚下那几块地，不想出去。正说着，来了一个人。岁数和楚小涛不相上下。说是地里有样活，非得俩人干才中。亮扒村就四户人家。全村就他们两人在家。楚小涛说：“你们先转着玩。回头我给你拾点红薯。今年红薯好着哩！……”

    我们来到楚小涛家大门外，仰头看到二层楼上放满了新收的玉米、花生。场边还晒着芝麻。场边小屋，停着崭新的电动三轮。猛然看到院墙上钉块红牌。近前一看。原来是“中共董王庄乡委员会、董王庄乡人民政府”颁发的“脱贫光荣户”牌。

    金风扑面，溢香流彩。我们穿过秀丽的石岗，向黑山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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