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有个上阳宫 “红叶题诗”情意浓

东土大唐 · 发表于 2024-1-15 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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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听说过“红叶题诗”的故事吗？它就发生在唐代洛阳的上阳宫。

上阳宫位于涧河与洛河交汇处。那里现在有一个上阳宫文化公园，与洛浦公园相通，可以随便出入。如果没有去过，还真值得一看。地方不大，却很精致。

唐代的上阳宫可不是这个规模。我这么给你说吧，它不是一个宫殿，而是一个宫殿群，是一个“紫禁城”。不过唐代不叫“紫禁城”，叫“紫微城”。

上阳宫建于唐高宗（武则天的老公）时期。因为在北边还有一个隋炀帝建的“紫微城”，这样，东都洛阳就有两个宫城。这种现象，学术界称之为“两宫制”。（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长安则是“三宫制”。）上阳宫建得特别奢华。涧河穿城而过，估计有不少水景。进去过的诗人都说是“天上人间”。

上阳宫的建造还有一个故事。高宗皇帝有一次去洛河与涧河交汇处玩。站在岸边的高地上远眺，觉得景色很美，就下令当时的财政部长韦弘机，让他兼抓基建，在那里建一所宫殿。几年后建成，皇帝很满意，可是宰相刘仁轨却很不高兴。他找到了当时最高检的院长狄仁杰说：“自古以来，帝王的亭台楼阁都建在宫城以内。为的是不让百姓看到，怕百姓伤心。可是财长却把上阳宫建在宫城外，还那么奢华。这不是故意彰显君主的过错吗？有这样爱护君主的吗？”韦弘机听说后就跑到高检为自己辩解。说：“我只不过是奉旨行事而已，何罪之有？”狄仁杰当然知道财长是奉旨行事，不过他觉得，小道理要服从大道理，小官的道理也要服从大官的道理。过不久，正好财长的家人犯了盗窃罪，他就把财长给免了。

上阳宫有多大？目前说法不一。有人说很大，是世界上最大的宫殿。有人说地方虽大但建筑不是很多。因为它建在西苑内，与自然风光融为一体，就像北京的颐和园一样。我同意后者。正因为花草树木特多，且有不少水景，所以诗人才叹为仙境。

随便说一句：现在有人称我国为基建狂魔。其实历史上一直都是。秦始皇建阿房宫，隋炀帝修大运河，明朝修万里长城，都是超大工程，动辄使用百万民工。

上阳宫的情况大致如此，现在就说说“红叶题诗”的故事吧。

说的是唐代一个叫顾况的诗人，从老家浙江，怀揣着他的诗与梦想来到洛阳。有一天，他和三个朋友在上阳宫附近转悠。那个时候，顾况的地位还比较低，估计没有机会进入，只能在墙外看着天上的宫阙和高大的乔木，对上阳宫进行了一番梦游，望着穿过宫城的涧水发呆。这时水面漂来一个很大的梧桐叶。顾况无聊中捞起一看，咳，竟是个宝贝，叶上有一首诗。诗曰：“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于有情人。”顾况是个诗人，也是个有情人。凭着他诗人的敏感，他判断这是哪位宫女写的。于是就来了兴致。第二天他也找了一个大树叶，——估计也是梧桐叶吧，因为别的树叶太小，不容易写字，放到水里也不易被发现。在树叶上题了一首诗，回应那位宫廷妹子。诗曰：“花落深宫莺亦悲，上阳宫女断肠时。帝城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欲寄谁。”可是怎么寄给她呢？在梧叶发现处投入水中肯定不行，那样只会寄给洛神。于是他和朋友一起来到宫殿上游的涧河。投入水中，眼看着它流进宫城。做完这件事，顾况就不知窜到哪里去了。也可能跑到三万里外的长安去了。可是他的朋友就不同了。想着顾况在那里得到宫廷妹子的一首诗，为什么自己不能？于是就天天往那里跑，希望能撞到大运。他们仔细地检视着水面，捞起了不少树叶但都没有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也发现一个写诗的梧叶。诗说：“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朋友知道这是给顾况的回信，就送给了他。故事到此结束。

列位看官注意：一，题诗的不是红叶。因为是春天，哪有红叶。二，这事没有下文，到此为止。

这个段子出自唐代的《本事诗》一书。这是一本论诗笔记。交待了好多诗的写作缘起。书里还有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崔护的人面桃花。一般认为，此书就是“红叶题诗”的最早出处。

唐代还有一本书，叫《云溪友议》。作者先记下了顾况梧叶题诗的故事，接着又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还更为动人。说是一个叫卢渥的诗人（确有此人），进京考进士时，（没说是在洛阳还是长安，估计是长安。）在御沟里看到一片红叶。让仆人拿来，发现上面有首诗。他就藏在箱底。几年后，皇帝外放一批宫女。卢渥就娶了一个。正好是“红叶题诗”的那位。

与顾况故事不同的是：一，题诗的树叶变成了红叶；二，两人终成眷属。红叶比梧叶更有诗意；两人结婚既体现了中国人喜爱的大团圆结局，故事情节也更加完整，更具传奇色彩。后来题诗的故事不断有人改编，都是按照这个版本。“红叶题诗”于是成了中国文学的一个著名典故，一段文坛佳话。

正如一位历史学家所说，历史上越是离奇的事情越不可信。这两个故事都可能是段子，但顾况的事更可信一些。事情发生在上阳宫，就不足为奇了。因为玄宗专宠杨贵妃后，就再也没来过洛阳。凡是姿色姣好、有可能与杨妃争宠的都被送到各地冷宫。上阳宫为其中之一。曾被玄宗宠幸过的梅妃就被送到这里。只有在冷宫里，宫女才这么寂寞无聊。

安史乱后，唐王朝还有一百五十年的阳寿，皇帝一次也没来过洛阳。其中也有皇帝要来，都被高官劝阻。直到唐王朝结束前，朱温拆掉长安，胁迫唐皇来到洛阳。那时已大权旁落，唐已不唐。

正因为是冷宫，那里的宫廷妹子才受到诗人格外地爱怜。上阳宫作为各地冷宫的代表，成了诗人特别关注的一个话题。

当过宰相的李绅，写过《乐府新题》20首。反映的都是当时社会存在的各种严重问题。其中一首就是《上阳白发人》。他的好友白居易、元稹等也都与他唱和，写过相同的题目。他们还曾上疏要求释放宫女。后来，上阳宫被废弃，编制被取消，可能就是他们建议的结果吧。

“红叶题诗”，听起来是那么美好，却包含了宫人无穷的哀怨。白居易诗说：“上阳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君不见昔时吕向《美人赋》，又不见今日上阳白发歌。”

说到上阳宫诗，最著名的当然还是元稹的《行宫》。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