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犹闻枣花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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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空犹闻枣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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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早很早开始，不知为何，每当我看到枣树抑或是阅读到与枣树有关的文字时，就习惯性想起奶奶，瞬间，一道暖流就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划过。后来我想，那是因为小时候奶奶家的后院有一棵我喜欢的老枣树吧。
2 ~( c" p6 e) ?' c/ | 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学校从王氏祠堂搬到了村北老寨墙边的新校园里。教室和奶奶家的后院相邻，这样我和四哥及堂弟每天上下学可以从奶奶温暖质朴的老屋里穿堂而过，既安全便捷，又能经常见到奶奶。我们开心极了，房前屋后天天荡漾着欢声笑语。
: k3 @. N8 j: \ 奶奶住的上房屋坐北朝南，屋后树木相拥，绿意盎然。有挺拔的泡桐、茂盛的榆树，而令我们心心念念的是一人多高的木槿花旁的那棵老枣树。在那蔬果匮乏的年代，家家户户对种植枣树情有独钟。奶奶家的枣树长在后院西北角，碗口般粗，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阳光透过浓密的叶子，洒下斑驳的光影，煞是好看。平时绿荫下格外静谧，“时有微凉不是风”，放学后就成了我们野蛮体魄的乐园。
3 a; X& E  @+ t' B' z$ O  P0 Z 开学那天，奶奶的房前风和日丽，温暖宜人，屋后春光明媚，满目生机。我们背着书包走进后院，看到泡桐、榆树、木槿接二连三都发了芽，唯独我们喜欢的老枣树仍“风雨不动安如山”，迟迟不肯萌芽。我仰头疑惑地望着，只见枣树扭动着朴拙的躯干，苍壮有力地向上攀援着，峥嵘的虬枝，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滴答、嘀答，下雨啦！”课文里描写春雨的情景出现在眼前。我想，枣树喝足了水，总该发芽了吧。可走近仔细端详，枣树那满身粗糙皱裂的纹理被淋得黑黢黢的，饱经风霜的枝条上仍无一丝绿意。我怅然离开，去问奶奶。奶奶笑着不紧不慢地说：“不要急，不要急，枣树发芽最晚，到秋天有你的枣子吃！”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几场雨水过后，枣树像接到命令似的，仿佛一夜之间，铁杆铜枝上齐刷刷萌出一簇簇深深浅浅的芽尖，嫩绿的颜色在暖阳照射下，盈盈可爱。紧接着，枣树像攒足了精神的战士，憋足了劲，只争朝夕，急行军似的生长着，很快就开枝散叶，满树葱茏。椭圆形的叶子表面好像薄薄地涂上了一层蜡，蕴藏着生命的张力。微风吹拂，枝叶婆娑，一缕缕阳光打在上面，格外亮眼。我开心地跑向正在凝神纺花的奶奶，双手合成喇叭，抬高嗓音，把看到的一切传送到她的耳朵里。奶奶右手摇着纺车，待左手里的花捻儿抽出长长的棉线，才转过脸慢呑呑地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过些天就开花了。”
奶奶个头不高，慈目善眉，温暖可亲。本来不善表达，再加上年老耳背，说话小心翼翼，一掬笑容虽略显笨拙，但传递给子孙们的是一种动人心魄的温热。平和、沉静中含着包容和善良，街坊邻居和我们一样都很敬重她。
. u3 z  K% o6 T' s2 C5 D. A 正如奶奶说的那样，枣花在悄无声息里孕蕾，在不知不觉中绽放。最初只能看到米粒般的淡黄色花蕾，几天后竟开得酣畅不羁。小星星似的枣花，密密匝匝缀满了枝头叶下，花香氤氲弥漫，沁人肺腑，让人不禁大口大口呼吸。第二天一大早，一群群蜜蜂不知从何处闻香而来，展翅如雾，嗡嗡嘤嘤，在枝叶间翩然起舞，愉悦穿梭，此飞彼落，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似乎能听到她们翅膀相触的声音。望着她们紧张忙碌的身影，又让人顿时屏住了呼吸。几天后，枣花如颗颗金粒簌簌落下，院子里犹如下了一场黄金雨。夏风拂过，枣花滚成一团团金黄的小球球，几只腿上沾满花粉的蜜蜂，紧追不舍地从树上飞落在上面，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忘我地寻找着什么。奶奶看到我们在一旁好奇地追逐嬉戏，连忙把我们招呼到身旁，认认真真地说：“蜜蜂又采蜜又给枣树授粉，年年树上结那么多枣，功劳大着呢，可别打扰她们。”我们细细咀嚼着奶奶的话，从此对蜜蜂的好感油然而生。
. [0 J& p9 U' A/ G9 T- c# u 枣花落尽，当我们正为蜂群的离开而感到不舍时，忽然发现绿宝石似的幼枣已密密麻麻地藏满了枝叶间，对吃枣的渴望顿时在我们心中升腾起来。
. d' f# P& P0 ^2 B( _  e* m “日炙色渐赤，儿童已窥觎”。转眼间，枣子就要成熟了。觊望已久的我们，连哪一枝上的枣子先熟都作出了预猜，总想躲着奶奶悄悄攀爬上去解馋尝鲜。我们的小心思是逃不过奶奶眼睛的。这些天，每到放学时分，奶奶总是准时在枣树下等候我们。她反复劝诫道：“生瓜梨枣，吃了不好，吃了生枣会闹肚子伤身体的！”挪动着一双小脚的奶奶，像一个值守的战士，护佑着我们直到枣子成熟了才坦然放心。
“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枣落杆”。果不其然，我们天天垂涎的被一串串果实压弯的那枝率先成熟了，红彤彤的果实在蓝天白云映衬下，诱得人齿颊生津。在我们的催促和簇拥下，奶奶忙不迭地张罗起来，打扫地面、铺好苇席、挥起长竿……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枣子纷纷落下，像红玛瑙似的在地上蹦来跳去，我们兴奋的在树下跑来跑去，边拾边吃。晶莹红亮的枣子砸在身上，爽脆如蜜的味道甜在心里……慈祥的奶奶想着法儿给我们增添快乐，按每枝枣子成熟的先后顺序，每隔几天打一次枣，把甜蜜和美好延续得那么绵长、那么极致……
那棵老枣树，春来吐翠，夏初飘香，金秋果红，冬日落黄，年复一年，用丰硕的果实滋养着我们。特别是在秋日朗照下，那一团团一串串绽放着纯朴笑脸的累累红枣，成为镌刻在我心里永远磨不掉的风景……
父母有个习惯，每年春节大年初一天亮的第一碗饺子，一定要端给奶奶。中午还把奶奶接到家里吃饭，让二叔小叔陪同左右，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共享天伦……很晚很晚我才知道，奶奶不是我们的亲奶奶。父亲六岁二叔四岁时，父母被一场瘟疫双双夺走了生命，是二爷和奶奶在艰难中不负其哥嫂的托付，把父亲和二叔与小叔同样对待，一起养大成人。路途遥遥，奶奶一路走来，其步履艰辛、品格坚韧可想而知！
( a2 R+ `1 g  O) u; S3 ^0 z 奶奶八十岁那年春天，我参加了工作，正值“枣花色正新”的时节，奶奶离我们而去。送别那天，子孙们恭恭敬敬肩挨肩匍伏一地，场景动人。挤满了街巷的乡里乡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这个老太太一辈子，值！”
“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那棵金盏满树、香染满枝的老枣树，枝干普通平凡，但淳厚坚毅，枣花朴素无华，但香远果甜，是奶奶的化身。
岁月如斯，抚今追昔，跨跃的是时空，依然闻到的是枣花的香甜！作者:王耀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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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王耀敏追忆奶奶的文字

三生有幸

儿时的记忆树牵魂，甜蜜的枣儿敬爱的人。

xiaoshun

怀念亲人，怀念逝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