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赋予一只蟾蜍的只能是想象 |（河南）李红军

豫偃李红军

◎我能赋予一只蟾蜍的只能是想象 |（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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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癸卯兔年仲夏的一个午后，我面朝南，坐在洛河边的木质躺椅上，念叨着洛神的倩影心不在焉地读书。远处，长发披肩的柳树依偎着臂膀裸露的河岸。近处，我没有辨认出来名字的两排树木形成大片的凉荫，刚好赐予我如水一般潋滟的庇护。书中的文字，早在作者写下它们的那一刻就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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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迟来的阅读，只是类似于徘徊在河道边的游泳者，针对落水者的打捞和拯救。我的思想，经过半个世纪的风吹雨打，业已变得僵化。而每日手不释卷的阅读，正试图将我那由顽固的核桃包裹的人生思路撬开。哪怕只是撬开一条缝，透进来一道光是一道光，这样一来，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会逐步萎缩，直到由内到外地变得敞亮，重现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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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想一想眼前这些在南风中摇曳着碎银并携带着剧毒的夹竹桃，仿佛暗中借助花香正把人类因为距离文字太近而导致和现实脱节生成的激素甚至毒素，注射进我拿得起放不下的书中。我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是因为我的心灵不断受到来自于现实生活压力的触动，无法专注于不慕名利而且心无旁骛的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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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右眼的余光中有异样的东西在动，它的动作介于蠕动和跳动之间，就像一片生如夏花之绚烂而后却提前枯黄的树叶，飘落在我身后草丛外围若有若无的一条排水沟中。第二次我才开始介意地进行查巡，我终于艰难地看清是一只背部土黄色的蟾蜍。它趴在我脚下的大地上，两只突出来的眼睛仿佛故作深情地望着我。我和它相距不过五六十厘米，我为它的镇定感到吃惊，它分明已经望见了人类的一分子，为何不作出一丝应急反应？它莫非把我当成了可以信赖的跨界的朋友？

       我相信蟾蜍只是它出家修行的法号。它俗姓癞，名蛤蟆，系青蛙的表兄弟。它常常在我的童年时期像程咬金一样自半路杀出来，挡住我一心奔向捕捉青蛙的道。等到我认清它的庐山真面，忍不住吐出一口冷气，抚摸着急刹车的胸口，好让心跳尽快地恢复到平静状态。我认为青蛙是圣洁的，而癞蛤蟆则是肮脏的。我也曾像别人一样咒骂过癞蛤蟆，骂它不争气，长得那么丑，竟然还想吃尊贵的天鹅肉。要知道天鹅肉可是商相伊尹奉献给商汤王、甚至夏桀王以及其妃子妺喜的羹汤的填充物，就连伊尹重其一生也未必舍得品尝一块。

       蟾蜍对于我的浮想联翩显然不屑一顾，它肯定认为这些都是人类强加给它的非礼之物，它拒不接受也不承认。我再次被它的镇定深深打动，我起身跺脚，让它感受我通过脚底板带动尘土后带给它肚皮神经的震动，我知道我没有一丝驱赶它的恶意，我只是看到斑驳的阳光凭借40°的高温打探着它的耐心，出于怜悯我希望它挪动一下身子，比如跻身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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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之后，匍匐着爬到了一片草丛，草叶是它入定的秋千，来回荡了两个回合，它再次趴着不动了。酷似一个懒惰的神祇，比如大腹便便的弥勒佛。但是，眼前这只蟾蜍不哭也不笑，不吃也不喝，不打也不闹，险些让暂时失却重心的我打个趔趄。我抛开书，把书当做身外之物，把读书当做一种累赘，我拿起一根草叶，试着去触碰蟾蜍。因为我学过生物学知识，蟾蜍有毒，在受到威胁时会从口舌以及头部喷射毒液，所以，即使顶着把蟾蜍当做未来的一剂中药材救死扶伤的善缘，也没有人胆敢徒手去捉蟾蜍。而我则一心想着如何祛除文字和书籍带给我心灵的那些有负面影响的所谓的毒素，比如务虚，荒诞，浮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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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手持的一根草茎的触碰下，蟾蜍只好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背对着我。接下来仍然是无边的镇定，我一度想到了它这么热的天出来是不是想要寻找滩涂或者河水？以便沐浴或者解渴。但是因为它自身毒素的存在，我不能伸以援手。给它一份自由，想往哪里就往哪里，这是多么美好的相遇啊！任凭我的想象全部落空，甚至一败涂地，蟾蜍始终不为我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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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沦落在人间的蟾蜍，如果出落在月宫，那么，它毫无疑问理所当然地就是嫦娥的化身喽！届时，我还会像爱上嫦娥一样爱上一只蟾蜍吗？我手捧的书中，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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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07.12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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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做的云

想象真是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