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铃摇春光

静言_LPv9B · 发表于 2025-3-3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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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铃摇春光

静言

春天来了，忆起童年时家乡的春耕。

山村人家多养牛，牛脖子上大都挂有铃铛，铜的、铁的，大的、小的。当早春的第一缕春风越过山岗，吹进山坳，清亮的牛铃声就在家乡的沟壑里响起。黄牛、黑牛、花斑牛摇着春的铃铛，踏着春的步子，走在山村小道上，响亮在层层梯田里，演绎出动人的田园诗画。

李伯家养有一头黑牛，体魄健硕，皮毛油亮，力气也大，拉犁扯耙，拉碾子，拉磨，轻松自如。最费力的是送粪，窑洞人家出门就是坡，坡陡，一般的牛拉一车粪上坡上不去，往往是牛在前面拉，一家人在后面推。李伯家的黑牛根本不用人推，李伯鞭子一扬，套绳一拽，“嘚儿-驾儿”一声吆喝；黑牛尾巴一厥，肚子一鼓，牛头一摆，鼻孔一张，呼哧呼哧就上去了。

李伯爱惜他的黑牛，每年收获的黄豆、黑豆、豌豆几乎都专属黑牛。在山村，养牛人家为给牛补充营养，会在冬季用豆子、薯干换回一些豆饼添加在草料中。换来的豆饼多是豆子榨油后的豆粕制成，李伯嫌它营养价值低，总是拿豆子加些豆粕直接加工。

每次李伯牵牛下地，犁和耙都扛在他自己肩上。他对黑牛说，路上我扛着，地里你拉着，咱俩是老伙计，互相照顾着。李婶埋怨他，说他待牛比对老婆孩子还亲。李伯说，要不然你拉车粪送到坡上，我看看。李婶嗔怪地嫣然一笑。

李伯心疼牛，爱惜牛，但是对乡亲们他却是大大方方。村里那些人单力薄人家的地里，常走着他和他的黑牛。

我父亲养着一头黄牛。牛是父亲的爱物。父亲养牛，不只是用手，用料，更是用心。冬天，天气好的时候，父亲把牛牵到阳光下晒太阳。一边晒，一边给牛刷毛，一边跟牛说话。牛能听懂父亲的话，摇头、摆尾、眨眼地应和着他。其实，父亲是不爱说话的人，一天里跟孩子们也说不上三句话，但是只要跟牛在一起，他就有说不完的话。夏季里，天气热，父亲经常给牛冲澡。山区缺水，父亲在院子里修了一个水窖。他用积攒的雨水，饮牛，浇树，给牛冲澡。只要有闲暇，父亲就把牛赶到山坡上，牛低头吃草，父亲看牛，看天，看山石草木。

山村是静谧的。冬天的山村更是踏踏实实地安静，安静得只有落雪声。然而，家家户户的窑洞里却是一片繁忙景象。

女人们忙着纺棉织布，为孩子们准备过年的新衣服，更要精心地为男人做两双新鞋子。开春了，地里活儿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了。男人们则趁着冬闲，修整农具，计划春耕。他们会对每一件农具进行认真细致的检查修整，连一颗耙钉都不会放过。农家人最懂得“人快不如家伙儿快”的道理。

经过一个冬天的忙碌，工具修整齐备，牛养得膘肥体壮，精神昂扬。过罢年，牛们摇响铃铛，迎着春光，耕耘出山村美景。

家乡的春耕是一幅立体画。春光艳艳，梯田层层，由低向高层递而上，形成一种曲线美。牛和人也依势层递着。远远望去，人上有人，牛上有牛，错落有致；人扬鞭，扶犁；牛低头，拉套；画面复式叠加，天然成趣；牛铃声声，摇出春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