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2·7”救灾抢险中

孙建邦 · 发表于 2024-8-27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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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82·7”救灾抢险中

吉松灿到偃师县农村工作委员会报到后，被任命为办公室秘书。当时县农委是中共偃师县委的一个重要工作部门，主任、副主任多由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干部兼任。日常工作有办公室负责，配备正科级秘书4人。

1982年7月一直无雨，月底秋庄稼旱情严重。30日晚上，农委召开全县各个人民公社和有关委、局电话会议，布置全县抗旱工作。会议结束后，忽然一阵风吹来，接着下起了小雨，在县委院里的吉松灿等人开玩笑说：“看看，老天爷照顾咱哩，咱刚开了抗旱会议，就下雨了！”不料，过了一会儿，风走雨歇，地皮还没咋湿，又变得星斗满天，弦月高挂，暑热蒸腾。

7月31日上午8点，吉松灿刚坐到办公室，就接到洛阳地委办公室电话：“今天凌晨2点到4点，伊河上游嵩县全境降雨200毫米，伊河迅速上涨，各县要做好防汛准备。”半小时后，又接到电话：“汝河上游流量已经达到每秒2000立方，要全力以赴开始防汛工作！”汝河虽然流入淮河，但流经的汝州（时为临汝县）、汝阳隶属洛阳地区，同时与伊河流域相连接，是为伊河涨水的重要参照。吉松灿放下电话，立即找主管的县委副书记曹磊汇报。得知曹磊当天上午到驻偃师的部队进行“八一”慰问，经过多方联系，才在9点半联系上曹磊书记，曹告诉吉松灿：立即同县委办公室联系，通知农委人员和县委局负责人召开紧急会议。曹磊也驱车紧急返回主持会议。

此时，天如同被捅了个大窟窿一样，暴雨如注。

11时10分，曹磊到会场，长话短说，安排农委人员按照预案分工，通知各公社立即集结防汛队伍落实防汛物资。

正午时分12点，吉松灿接到李村公社郭书记电话，得知伊河洪水已经冲进杨湾村，全村约1500人全部向李村公社驻地撤离。防汛会议立即中断，各组冒雨乘车奔赴分工区域。吉松灿这一组4个人，由县委副书记郭文灿负责，另有农委副主任于林森，还有从公社书记位置调任县某委局局长的段天星。那天，因郭文灿、段天星另有紧急公务不在岗，县里就派车拉上吉松灿、于林森向杨湾开去。行至李村公社康庄供销社门口，忽然雨霁天晴，路上却积水漫漫，车不能行。两人下车，挽起裤腿，用细麻绳把脚上的解放鞋绑牢，涉水踏泥急急向杨湾走去。

杨湾临近伊河南岸，是于林森家居住的村子，这里走向杨湾经过的东白塔是吉松灿家居住的村子。东白塔在杨湾村西南，两个村子相距一公里，于林森心急如火燎，吉松灿难免忐忑。到了东白塔村，见了村中干部和一些青壮村民，闻听东白塔村妇孺老幼已经安全撤离，村中房屋暂且安然，吉松灿心情稍安，经过自家门口，吉松灿朝着上锁的大门望了一眼，就跟着于林森疾步前行。

走到杨湾村外，远远就看到杨湾村成了汪洋一片，除了漂浮物，只有村中小学的一排教师上半截露在水面，其他房屋尽皆塌卧水中，只有房顶小青瓦瓦垄不散。于林森见状放声大哭，吉松灿心头发紧泪眼模糊，俩人踩着瓦垄走到于林森家房顶，于林森哽咽着说：“恐怕是啥东西都来不及拿呀……”这时约是下午三四点钟，艳阳高照，水位渐落，又见杨湾有村民归来，扒瓦找物，扛的扛，背的背，抱的抱，把粮食等重要物品弄到高处晾晒。于林森说：“松灿，我得帮着家人弄东西，你也回家看看吧。”

杨湾村人说，伊河决口后，人们只顾逃命往村外高处跑，十来分钟村都淹了，眼看着一座座房子卧到地下没入水中。那时的房子，都是土坯墙。联系方式只有大队的高音喇叭和大队的一部手摇座机。万幸，杨湾在这灭村之灾中没死人。

吉松灿回到东白塔村，先找到大队干部问村中受灾情况。听大队干部说，护林员牛张有被困在河中，有部队官兵正在营救，赶紧往河滩走去。牛张有是个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复员战士，五十多岁，在河滩当护林员。这天涨河时水头撵过来一只兔子，那只兔子顺着斜着伸向河流前方河床的调水坝跑去，牛张有看兔子已经无路可跑，就跑过去想捉住兔子，不料调水坝与干堤交合处被洪水冲开一个口子，把牛张有困在调水坝上。洪水越来越大，冲得调水坝越来越短。危急时刻，前来救灾的解放军6个战士游水而过，试图保护着牛张有向大堤游来，这时上游洪水汹涌而来，河流浊浪滚滚，旋涡一个连着一个，游泳已经不能脱险，解放军战士和牛张有只好各自抱着冲倒的柳树等待时机。

吉松灿到了大堤一看，判断洪水短时不会减退，如果拖延时间在水中浸泡了几个小时还要忍受饥饿的7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当即回到村大队部打电话向县指挥部请求调用陶花店水库一只船送来救人。陶花店水库那边立即行动，用一辆卡车拉船过来，卡车把船送到相距白塔一公里处的康庄，已经天黑，加上道路泥泞不能前进。吉松灿当机立断一边让东白塔大队把链轮东方红拖拉机开到康庄，一边安排人带着几条大刹绳到康庄准备绑船，硬是用拖拉机把船贴着地面拖拽到河堤上。然后，指挥着大家用大刹绳一头绑在大树上，一头绑在船上，把船推到河里，让两个汉子用木棍作浆把握方向，岸上的人有的照着电灯，有的系着刹绳慢慢地把船向解放军战士和牛张有放去。几个解放军战士又拉又推安顿牛张有脱险后，也全部登船。

救援结束已是午夜1点。当时，虽是暑热时节，在现场的三四十个饿着肚子的青壮汉子无不瑟瑟发抖。吉松灿放下心来，一声喊：“走，到东白塔喝酸汤面条儿！”原来，他看救援将近成功，就安排东白塔大队干部回去安排做饭了。

那个午夜，东白塔生产大队，支起一个杀猪锅，煮了满满一锅面条，姜、醋、辣椒放得多，军民三四十人吃得尽饱。

一应事体结束，吉松灿回到家中，室内潮热气闷，他干脆把一个草苫儿铺在大门下的架子车上躺下。他想，他的母亲、妻子、四个儿女应该在下午就安全地到了油赵村。那里是他的老丈人家，是家人逃难最好的去处，只是人家那边突然添了6口人……他不再想这个，转而想：天亮后会遇到啥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