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严先生祠堂记》

伏牛狼

　　《严先生祠堂记》是宋朝范仲淹的一个名篇。历代有读，从文本字义，到哲理升华，于是经典就有了传递的力量。
　　不知何故，也许是一句“先忧后乐”比“先苦后甜”境界大，启发了我，就想寻个究竟！万物有序，就先比较境界。先忧后乐，是北宋名臣范仲淹名作《岳阳楼记》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化出来的，说的是三观层面；而先苦后甜是形象说法，味觉而已。如此高下立判，毋庸多言。
　　然而范仲淹没到过洞庭湖，没见过岳阳楼，缘何写出如此高的境界呢？为文为人，高山流水，范仲淹心中的知音，或者是他的人生高标究竟在哪里？从文章到文章，是通向心灵的终南捷径！也就想到了他的另一个名篇《严先生祠堂记》。其原文如下：
　　先生，汉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乘六龙，得圣人之时，臣妾亿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节高之。既而动星象，归江湖，得圣人之清。泥涂轩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礼下之。
; J! }0 E9 I4 W3 z2 K　　在《蛊》之上九，众方有为，而独“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之初九，阳德方亨，而能“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光武以之。盖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惟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惟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
　　仲淹来守是邦，始构堂而奠焉，乃复为其后者四家，以奉祠事。又从而歌曰∶“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文章仅仅290余字，起承转合间，记录了一段陈年往事。从东汉到北宋，时光悠悠千年，相知穿越时空。范仲淹这次为文实地实景，真情实感，没有洋洋洒洒的潇洒，有了歌咏的豪情——“”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如此诗文，不需多加解释。这还不是多说无益的意思。
# }$ g, B5 N$ V, W2 @) J* e+ s　　范仲淹尽管未列“唐宋八大家”之属，但其四书五经功底亦甚是了得！这才是口吐莲花，境界高远的根本。单看文中用“易”中的《蛊》和《屯》，足见抽象和具象原来“一张纸”的智慧游戏。至于说结尾“仲淹来守是邦，始构堂而奠焉，乃复为其后者四家，以奉祠事。”，从容交待了他自己该做好的事儿，高度肯定了“严先生”，严光，仰慕古风，向往田园，找准了人生的归宿。不与皇帝刘秀攀友情，而是回到家乡终老富春江，做了人生的逍遥游！如果，严光出任了“光武中兴”时期的宰相，权倾朝野，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看来，光武帝刘希不过虚晃一枪，博得个礼贤下士的历史清名。难道那段历史真的这样，被皇帝玩弄于股掌间？后人别搞笑历史，历史不好玩。
　　回到文本。“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不仅仅是高风亮节，不事王侯是人生态度，独立特行的追求，而归根结底还是要高尚其事；非如此，无以成其实事，甚至于会身败名裂，贻笑大方！严光与刘秀，莫逆之交，知心朋友，可说患难与共，然而严子陵也绝非等闲之辈，足以知晓“伴君如伴虎”的常识。可以和皇帝“卿卿我我”、心心相印，但不可以不离左右于朝堂之上，这个是他的底线。至于说刘秀“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很明白请严光出仕当高官，是治理国家的高姿态——有了二人“前戏”，这段历史多了几分颜色，而绝非严光不识大体，不明就里，生生拒绝了刘秀的这番好意！不过，刘秀此举也达到了“求贤如渴，礼贤下士”的目的。两相好，于是皆大欢喜。当然，“盖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多有溢美之词，无非夸张修辞。天地日月，各行其道，各得其所，人间正道，三纲五常，明白五伦，方可和而不同，美美与共。万物有序，欣然信然也。而明著名学者徐渭在《严先生祠》诗中写道：“碧水映何深，高踪那可寻，不知天子贵，自识故人心。山霭消春雪，江风洒暮林，如闻流水引，谁听伯牙琴。”，也充分说明人生在世，所谓的高光，也是珠联璧合，共生共荣的气象。
6 @( V+ H2 {- I& [　　关于严先生和刘秀。严先生即严光，字子陵，少与汉光武帝刘秀同学。刘秀称帝后严光变姓名隐遁于钓，刘秀觅访征召至京，尝共卧偃，严光以足加秀腹上，次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坐甚急。帝笑曰：‘联故人严子陵共卧耳。’”后辞官不受，退隐于富春山（今浙江桐庐），后人称其所居之地为严陵濑。事见《后汉书;隐逸传》。
　　而《严先生祠堂记》是范仲淹明道年间出知睦州，始构严先生祠堂，使其后人奉祀，纪念严先生的高风千古，并写下这篇著名碑记。
　　读《严先生祠堂记》，仰慕历史佳话，兴叹成圣成贤。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万物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范仲淹先生一句“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礼赞严先生，激励后人，功莫大焉！
　　文以化人，是文化的力量。读《严先生祠堂记》，敬畏之心，油然而生。“高风千古子陵滩，东西亭上忆前贤。文心雕龙正气在，人生无处不青山”！而祸福利害，自作自受，岂能是自慰的话？知行合一，谨言慎行。无中生有的事，从来没有，将来会有吗？
& r" s8 m7 ^* D- o　　读没读出《严先生祠堂记》真趣，用心而已。原来，“相尚以道”在人生旅途上，在人生边上，飞白和留存，有多少机缘巧合，有多少惊喜意外，全在道上见分晓，正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蔚蓝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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