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陵上话曹睿

夏惟东 · 发表于 2023-4-20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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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退休后，有事无事喜欢回老家转转，看看生活在农村的亲戚旧眷。每次回去时间充裕及婶婶弟弟挽留，就当晚住下，第二天早上起来习惯到村外田野间闲逛溜达一圈，领略下城市少有的乡间风光，回忆青少年时代的种种趣事，为当初的幼稚不自觉暗自发笑。散步去的最多的地方，当属距家最近的东岭，史称“高平陵”。岭上埋葬着三国时期魏国第二个皇帝曹睿，因曹睿死后被尊称为“明帝”，故历史学家称其为“魏明帝陵”。老家人俗称“塚子谷堆”。这里也是笔者小时候割草和成年后收种庄稼经常光顾的地方，干活累了或偷懒时，总要坐在“塚子谷堆”旁树荫下歇一会，那时思想单纯，没有过多想法。而今每次散步到高平陵，思绪难免遥想三国事，在想曹睿死后才被封为“明帝”，“明”字含义何解？    读《三国志》和《三国演义》，方知曹睿在诸葛亮在世时候，其所作所为确实称得上 “明”，要不哪有“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精彩故事。史书记载他“生数岁而有岐嶷之姿”，小时候因为聪慧，备受爷爷曹操喜爱，并经常带他到广成苑狩猎玩耍。只因受其生母甄妃被冤屈赐死影响，未被父王曹丕立为太子，但曹丕临终之时，还是将皇位传位于他，并指定曹真、陈群、曹休、司马懿为辅政大臣。曹睿即位后，一方面笼络世家大族，争取他们的支持拥护，重用钟题、华鞍、王朗、陈群、陈矫等；一方面曹睿加强中央集权，令曹真出镇关中、曹休出镇淮南、司马懿出屯宛。《三国志.魏书.明帝记》载：“魏明帝天姿秀出，沉毅好断。初。诸公受遣辅导，帝皆以方任处之，政自己出”。说明曹睿是一个关心政务，重视吏治的君主。他曾亲至尚书台“欲案行文书”，亲自处理文书政事，检察政务，甚至为某些官员的失职而发出 “知其不尽力也，而代之扰其职；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的感慨。他要求官吏勤于职守，并对掌管官吏任用的礼部尚书卢毓说：“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叹也”。
   曹睿认为官吏应该做到先公而后私，曾下诏：“忧公忘私者必不然，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身为帝王，曹睿早期尚能听人纳谏，颇多关心民间疾苦。史书说他“含垢藏疾，容受直言，听受吏民上书，一月之中，至数十百封，虽文辞鄙陋。犹览省究竟，意无厌倦。”处理事情很注重法理，“每断大狱，常诣观临听之，”并诏令官员改订法律，删减死刑的条款。在与东吴和蜀国交战中，也常有睿智之举， “兴师动众，纶决大事，谋臣将相威服帝之大略”。施政方面鼓励农耕，发行五铢钱恢复经济，辅助孤寡老弱等，被史学界认为是三国时期最有作为的年轻君主；另外在文学方面，曹睿承袭祖上基因，赋诗作文，尤其擅长乐府诗，与其爷爷曹操、父亲曹丕并称魏国“三祖”，在其《月重轮行》中写道：“天地无穷，人命有终。立功有名，行之在躬。圣贤度量，得为道中”。可见曹睿处以己任，政自己出，容纳直言，确有君王之量。
   就是这样一代明主，却因诸葛亮“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随着敌人力量的消退，曹睿变得志得意满，懈怠政务，沉迷享受。本来连年战争，曹魏国库空虚，财政严重告急，曹睿全然不顾，竟在洛阳、许昌两地大兴土木建宫廷。从民间选拔众多美女入宫供其享受。《三国志.魏书.明帝记》载，魏青龙三年，“大治洛阳宫，起昭阳殿、太极殿，筑总章观”。《三国演义》第一百五会有段文字描述；“魏主在许昌大兴土木，建盖宫殿；又于洛阳造朝阳殿、太极殿、筑总章观，俱高十丈；又立崇华殿、青宵楼、凤凰楼、九龙池”，命博士马钧监造，极其华丽：雕梁画栋，碧瓦金砖，光辉曜日。选天下巧匠三万余人，民夫三十万，不分昼夜而造，民力疲困，怨声不绝”。而曹睿却充耳不闻，日夜在宫中作乐，对女人极度宠爱，甚至出现“选女子知书可付信者六人，以为女尚书，使典省外奏事，处当可”的情形。就这曹睿还不满足，“又录夺士女，前已嫁为吏民妻者，还以配士，既听以生口自赎，又简选其有姿色者内之掖庭”。面对如此荒诞的君主，有良知的臣子纷纷上书劝谏，有的甚至愤而进言。俗话说：自古忠言逆耳，曹睿对忠臣的良言置若罔闻，反而变本加厉地劳民伤财，激起了全国上下不满。天下未定，曹睿被眼前一时安宁麻痹神经，贪图淫欲，此时的明帝可谓真的“不明”。阿谀奉承之徒表面上臣服，暗地里里通外国，卖国求荣，如公孙渊之流，曹睿任命其为“辽东太守”，一面表示臣服曹魏政权，一面“南通孙吴，往来路遗”，耍尽两面派手法，妄图从中取利。此时的曹睿尽管沉迷享乐，但毕竟魏国初建，根基尚稳，又有重臣辅助，虽“不明”，还不至于不顾社稷。让国家危机四伏。魏景初二年春正月，曹睿派司马懿统帅四万大军远征辽东平叛，经过数月激战，大获全胜，收复辽东，将其纳入曹魏版图，宣告曹魏对北方的统一。    福兮祸之所伏，辽东平叛获胜，曹睿却无福气享受胜利之喜悦，他病了，而且是病危。即将走到尽头的曹睿，不得不紧锣密鼓安排后事。他欲立燕王曹宇为大将军，让其与夏侯渊、曹爽、等人共同辅政，但遭到朝中司马懿同党以“先帝诏敕，藩王不得辅政”金牌反对，并力荐司马懿辅政，迫使病中的曹睿无可奈何。曹睿并不糊涂，他不放心将家国托付给司马懿一人，想在曹家亲贵中挑选能担当重任者牵制司马懿。挑来挑去，除燕王曹宇外，只有曹爽尚可任用，虽不太满意，却也只能以曹爽为大将军。景初三年（公元239年）正月丁亥，曹睿病危之际，一方面立养子齐王曹芳为太子，一方面急招司马懿入宫，托孤于曹爽和司马懿。以大将军曹爽为辅政之首，与司马懿共同辅助幼主曹芳。“即日帝崩于嘉福殿，癸丑，葬高平陵”。曹睿时年三十六岁，庙号烈祖，谥号明皇帝。
   曹睿生前为什么会在此选中龙穴，笔者猜测多与曹睿幼时随父王曹丕到广成苑狩猎射杀母幼鹿有关。据《资治通鉴》载，一次魏文帝曹丕带其子曹睿到广城苑打猎，碰到一对母子鹿，文帝射杀母鹿后，命睿射杀子鹿，睿泣曰：“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彰显了曹睿幼时的仁慈之举。在位时辅助孤寡老弱，体恤民情，堪称仁爱之举。可惜后期居安忘危，贪图享乐，违背祖训，大兴土木，修建宫殿和陵园，是 “明”或是“不明”？托孤于曹爽和司马懿，曹爽和司马懿各怀心思，为此后的“高平陵政变”埋下了伏笔，甚至成为《五胡乱中华》之根源，是“明”或是“不明”？。魏明帝之“明”，真乃意味深长。俗话说：褒贬自有春秋，孰是孰非任由后人评说，而曹睿千余年来孤独于连珠山下高平陵，在天之灵，是否明了自己生前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