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钉鞋耽搁写诗的大爷 |（河南）李红军

豫偃李红军

◎被钉鞋耽搁写诗的大爷（上） |（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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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3 o. l+ _, K+ l% {, l. w/ J8 P北方内陆小城偃师的街景，是和别处一样的：都是在距离十字路口三十米之外，偶尔散落着一两处流动的摊贩，摊位摆得久了，就会吸引一些居住在附近街衢或者常常路过于此的客户，习惯成了自然，彼此也就有了联系，车子坏的找修车的摊位修理一番，鞋子坏的找钉鞋的缝补一下，慢慢地，流动的摊贩不再流动了，固定在那里，成了一道富有人间烟火气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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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从近十年来才开始注意到，在电视台大楼所处的十字路口交通大转盘南，有这么一处钉鞋的半固定摊位。主人是一位七、八十岁的大爷，一是喜欢戴帽子，秋、冬天戴着褐色棉线织的抓抓帽，春、夏天换成灰色的鸭舌帽，最热的三伏天，也不舍得摘下帽子，好让头皮上的头发透透气。帽子一定是他的人生道具，或者思念与寄托吧；二是喜欢穿老黑蓝颜色的半大长衫，说半大是因为上衣刚好盖住他的大腿一半，膝盖要露出来，好把需要钉的鞋或者包放在阳光照耀到的膝盖上，一针一线、一刀一剪地研究并实施缝补生活的对策。

我骑着单车或者电动从他身边划过，逢住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兴许会瞧我一眼，我没有成为他的客人之前，我们彼此陌生，就是路人。在我脑海里，我把他想象成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后来又觉得，他比迂腐至极的孔乙己要高明许多，因为无论是干活儿还是算账，他都能拿捏住分寸，没见人跟他争吵过；后来，我又把他想象成宝岛诗人周梦蝶，当然，这又有点抬高他了，周梦蝶是艺术家，而他顶多只是一个钉鞋匠而已。再后来，还是觉得：他就是他，他还是他，他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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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0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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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钉鞋耽搁写诗的大爷（中） |（河南）李红军


. B3 t4 K! G0 r% U+ T钉鞋的大爷像一个旧上海来的人，总是穿着他那一身抖抖落落的工作服，背靠着他的人力三轮车，屁股不离马扎，坐在槐新南路的街头，一坐就是一个花开的上午或者落叶的下午。说他是半固定的摊位，是因为他在下雨或者飘雪甚至狂风的天气，总是缺席。他的摊位斜背后五、六米远，是一家烟酒商行和乔氏桌球的地下室通道门口。他没有微信付款二维码，有客人钉了鞋子如果掏出的是纸币，他就找零；如果掏出的是手机，他就指着烟酒商行的招牌让客人进去扫码付款，过后，烟酒商行老板娘再把收到的钱换算成纸币，一一交到他的手心。

那天夏日正午，天在下雨，人们都在睡午觉。我抱着刚学会走路不打瞌睡的二宝路过他的摊位，自然是空空的没人，往远处一瞧，他人躲在乔氏桌球那半扇开放、半扇关闭的铝合金玻璃门口。我走进他的视线，主动和他搭讪。大爷拉家常地说：“河南人啊！有三怪。”我真的不懂这个，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各归其位。一时间，清醒过来的我竟然把大爷提出的“河南人有三怪”，同孔乙己说的“回字有四种写法”生拉硬扯在一起。我觉得大爷仍旧活在那个见怪不怪的过去年代。

大爷打开话匣子道：“河南人出门不打伞；冷水能喝一大碗；……，这三怪都说明河南人的脾气比较直爽、大胆！”我随声附和道：“真是奇怪！不过，现在完全不同了，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第三怪大爷说了，可惜，我没有记下来，所以这里只好用省略号代替了。以致到后来，我向他小心求证时，他竟闭口不言了，说第三怪是陋习不文明，记它干啥，于是乎我也就不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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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Q) M2 N) R& o% s大爷的脸面上皱纹丛生，但是，宁静与祥和的气色始终不变。变化多端的还是天气，这也是影响大爷生存的主要因素。突如其来的暴雨洗劫这座城市的时候，每个人都在赶往家中。我驾驶着轿车回家途径大爷的摊位，扫了一眼，蓦然发现他没有打伞，浑身上下淋成了落汤鸡，他的目光坚毅，紧盯前方，用腾出的双手，倒推着装满钉鞋工具的三轮车，在与我的快车道一条花带之隔的慢车道上一步步行驶。雨水来不及灌进窨井盖下面的城市排水管道，一直淹没到他的膝盖，而且他是逆着雨水形成的洪流前进，这对于一个快要80岁的老人来说，阻力之大可想而知，那一瞬间，和他擦肩而过的我忍不住哭了，并为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没能下车帮他一把而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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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钉鞋耽搁写诗的大爷（下）|（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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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s1 C3 n) B0 U6 r通过钉鞋大爷口中的“河南人有三怪”的论断，我曾经想到了老子说的“被褐怀玉”的成语，但是，孔乙己的影子似乎始终围绕着大爷，在我的脑海中看那个挥之不去。一个陌生人，你如果不与他谈论自身，只是谈论些闲杂的世事，那么你永远难以走进他的心灵世界，也就无从真正认识。

* g# h9 @4 _7 U1 O: o" D) @! C1 O当盛放我无人机的皮革包拉链坏掉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找到大爷。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利益关系，那么探索一番彼此的内心世界，也就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手起刀落，大爷一边有刀子划开原有的拉链，一边抬起手微笑着看我。我们的目光有了会心的交融，一笑不只是瞬间的火花，长久的笑谈始终荡漾在他劳作的时间。

, B6 |9 N3 p+ Y# u/ V6 ~$ O“我喜欢诗呀！”大爷说到这里，双眼放光。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因为我也喜欢诗。可是在日常生活中，诗早已沦落到无人问津的边缘，特别是你一提起现代诗就遭受万人冷眼甚至万人唾骂的地步。熟人或者朋友知道你喜欢诗，彼此还可以谈论两三句，然而跟陌生人谈诗，无异于自诩为疯子。

0 O0 m' N% c. w7 N2 y1 [+ l在我的央求下，大爷背诵起他耳熟能详的一大串唐诗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对于大爷这超群的记忆力，我只能甘拜下风，自愧弗如。

- b3 K2 l6 G- `' H8 f“我不仅喜欢诗，还曾经写过诗呢！”闻听此言，我肃然起敬！这下，诗歌这条走心的红线，在我俩彼此胸臆间缠绕出一棵纯洁而神圣的香草，我和大爷成了闻香下马的忘年交。大爷坦言，他笔名叫胡苏，年轻时在三门峡当工人，因为写诗好替老百姓说话，加之年轻气盛不服软，被人指斥为臭知识分子，并受到批判和下放，铁饭碗也差点被踢到山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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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R" a, `& r; {8 |& L- R胡苏大爷痴心不改，等待风暴过后，继续笔耕不辍。曾在《河南日报》、《河北文学》、《奔流》、《牡丹》等报刊上发表过令他引以为傲的诗歌。人到中年以后，他的笔触和哲思才逐渐含蓄起来。他笑得合不拢嘴，透露退休前几年，从工作岗位转到单位门岗，还学会了跳迪斯科。

“胡大爷！您老有退休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肯安享晚年，出来摆摊究竟图的什么呀？”我不解地问道。胡大爷说，他不图挣钱多少，他们村的人都知道他曾经写过诗，曾经的诗歌给了他生活的勇气和人生的动力，勇气和动力用不完，最好找点活干，人到老了不能闲着，闲着就会生出事端来。我被胡大爷的固执坚持和幽默风趣带动，很想进一步知道：如今他这身显得有些破旧的衣褐里面，怀揣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块玉石？

2024.08.21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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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钉鞋耽搁写诗的大爷（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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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他可以朝着列队的蚂蚁自言自语，但因为心怀戒备而对同类无可奉告。只有在他遇到知音之时，才会袒露那些发酵已久的心声。胡大爷没有生意或者客人时的孤独，看来只是一种假象，他一直活得很潇洒，很内在，即便如此，我依然感觉他是一个被钉鞋所耽搁的诗人。我没有问他，为何老了只顾钉鞋而不再写诗？因为我知道，写诗不能当饭吃，只是物质生活的一种精神慰藉。人们吃饱了喝足了，完全可以不用自讨苦吃地吟诗，干任何一种事情都比吟诗强，比如，操持对生活缝缝补补的钉鞋行当，虽然不能让生活更加完美，起码可以使得曾经的残缺或者破损，得到积极而有效的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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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_/ A3 K9 t; U( `胡大爷不是孔乙己，更像是宝岛诗人周梦蝶，以苦为乐，苦中作乐。他的钉鞋工作，也是一首包含韵脚和韵律的生活之诗，让自己每天清晨幸福地爬起床来，忙碌起来，摈弃虚幻的理想，并且劳有所获，何乐而不为呢？胡大爷有解除后顾之忧的养老金尚且知道用心奉献，他这种活到老、干到老的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文字之诗，总有灵感枯竭的一天，总有写不下去的一天；而生活之诗，则永不枯竭，永能流传。窃以为，像胡大爷这种上了年龄的诗人，既然所读为古诗，所写应该也是古体诗居多，退一步讲，受限于年龄和时代的双重折磨，即便他笔下所写也有现代诗，恐怕也是枯燥的、口号式的政治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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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他无比尊敬的伟人，胡大爷遂即背诵了一首毛*泽*东的词《忆秦娥・娄山关》：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爱屋及乌的胡大爷背诵完，显然意犹未尽，他仿佛仍旧沉浸在金戈铁马的岁月中，激情澎湃，我凝望着他，他手中的刀子、剪子、尼龙线、手摇钉鞋机顿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支英雄牌钢笔飞进他的手掌心，他一边匆匆地镌刻下生命的诗行，一边旁若无人地喃喃道：“毛*主*席诞生100周年，他长征时不是骑着白马，我就写了一首诗，名字就叫《白马》：一匹白马/驮着五千年风风雨雨/驮着五千年洋洋溢溢//几万万曲柔肠/几万万条心思/在马背上寻找希望//终于/一个伟人在马背上嚼诗/嚼了两万五千里//终于/每个诗眼里都有枪声/每个诗韵里都有草绿//（毛*主*席一个是爱打枪,一个是爱和平）而今/白马已去/九天外仍听到声声马蹄//白马很自豪自己/它收获了荣幸/收获了满足”。这首18行的现代诗《白马》，有意境，更有意象，核心意象白马是不倦生命的忠贞代表，象征着5000年生生不息的华夏魂。诗眼里的枪声，更是胡苏大爷独创的生命意象，比喻美好的诗意只能来自于对压迫的抗争。

自此，胡苏大爷就以诗人的形象配上钉鞋匠的外表，矗立于我所生活的这座小城。然而，每每面对他深邃的思想和强大的内心，有时候我不知为何，偏偏需要躲避他，因为我知道人活一口气，但是不能依靠激情而活，我担心诗歌卷起的激情波涛一次次淹没我俩。想起来胡大爷蹲守在地摊前思考人生的模样，我就久久不能忘怀。胡大爷热烈过，火爆过，像钢铁。而今，重新回归到人生给他安排的平凡位置。一个曾经为诗而活的人，到老了，却接受诗歌不能养活自己的事实，甘愿钉鞋，而把热恋的诗歌抛之脑后，这需要多么巨大的情愫割舍和考量担当？！我真的不敢想。

. S$ c! C1 ]+ G. n4 c& y! g) _2024年开春过后，我一直没有看见过胡大爷的身影。我试探着询问平时代为没有拿钱的客人帮助胡大爷扫描二维码进行付款并为之换钱的烟酒商行老板娘，她拿着鸡毛掸子扫去从街头大路上飘到一条条香烟上的浮尘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是的，好久没有来了吧？不知道为啥。”我怅然若失，在胡苏大爷曾经摆摊的女贞树荫下徘徊了一阵，心中莫名地酸楚，胡大爷年龄也不小了，怕是再也骑不动他那辆人力三轮车了，而他又不肯与时俱进，不愿破费再换一辆电动三轮车。

我从发觉他不再摆摊的初春到现在立秋，大半年光阴过去了，终于还是没有看见——被钉鞋充实晚年生活的诗人胡苏大爷。
2024.08.21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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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钉鞋耽搁写诗的大爷（补遗）|（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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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 k8 G( f一个人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他可以朝着列队的蚂蚁自言自语，但因为心怀戒备而对同类无可奉告。只有在他遇到知音之时，才会袒露那些发酵已久的心声。胡大爷没有生意或者客人时的孤独，看来只是一种假象，他一直活得很潇洒，很内在，即便如此，我依然感觉他是一个被钉鞋所耽搁的诗人。我没有问他，为何老了只顾钉鞋而不再写诗？因为我知道，写诗不能当饭吃，只是物质生活的一种精神慰藉。人们吃饱了喝足了，完全可以不用自讨苦吃地吟诗，干任何一种事情都比吟诗强，比如，操持对生活缝缝补补的钉鞋行当，虽然不能让生活更加完美，起码可以使得曾经的残缺或者破损，得到积极而有效的弥补。


. l8 e! |( ~$ ?8 u+ ^/ G; ~  l# \& `胡大爷不是孔乙己，更像是宝岛诗人周梦蝶，以苦为乐，苦中作乐。他的钉鞋工作，也是一首包含韵脚和韵律的生活之诗，让自己每天清晨幸福地爬起床来，忙碌起来，摈弃虚幻的理想，并且劳有所获，何乐而不为呢？胡大爷有解除后顾之忧的养老金尚且知道用心奉献，他这种活到老、干到老的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文字之诗，总有灵感枯竭的一天，总有写不下去的一天；而生活之诗，则永不枯竭，永能流传。窃以为，像胡大爷这种上了年龄的诗人，既然所读为古诗，所写应该也是古体诗居多，退一步讲，受限于年龄和时代的双重折磨，即便他笔下所写也有现代诗，恐怕也是枯燥的、口号式的政治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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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他无比尊敬的伟人，胡大爷遂即背诵了一首毛*泽*东的词《忆秦娥・娄山关》：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爱屋及乌的胡大爷背诵完，显然意犹未尽，他仿佛仍旧沉浸在金戈铁马的岁月中，激情澎湃，我凝望着他，他手中的刀子、剪子、尼龙线、手摇钉鞋机顿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支英雄牌钢笔飞进他的手掌心，他一边匆匆地镌刻下生命的诗行，一边旁若无人地喃喃道：“毛*主*席诞生100周年，他长征时不是骑着白马，我就写了一首诗，名字就叫《白马》：一匹白马/驮着五千年风风雨雨/驮着五千年洋洋溢溢//几万万曲柔肠/几万万条心思/在马背上寻找希望//终于/一个伟人在马背上嚼诗/嚼了两万五千里//终于/每个诗眼里都有枪声/每个诗韵里都有草绿//（毛*主*席一个是爱打枪,一个是爱和平）而今/白马已去/九天外仍听到声声马蹄//白马很自豪自己/它收获了荣幸/收获了满足”。这首18行的现代诗《白马》，有意境，更有意象，核心意象白马是不倦生命的忠贞代表，象征着5000年生生不息的华夏魂。诗眼里的枪声，更是胡苏大爷独创的生命意象，比喻美好的诗意只能来自于对压迫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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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E. ?. ]% b* p: @' F* o自此，胡苏大爷就以诗人的形象配上钉鞋匠的外表，矗立于我所生活的这座小城。然而，每每面对他深邃的思想和强大的内心，有时候我不知为何，偏偏需要躲避他，因为我知道人活一口气，但是不能依靠激情而活，我担心诗歌卷起的激情波涛一次次淹没我俩。想起来胡大爷蹲守在地摊前思考人生的模样，我就久久不能忘怀。胡大爷热烈过，火爆过，像钢铁。而今，重新回归到人生给他安排的平凡位置。一个曾经为诗而活的人，到老了，却接受诗歌不能养活自己的事实，甘愿钉鞋，而把热恋的诗歌抛之脑后，这需要多么巨大的情愫割舍和考量担当？！我真的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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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开春过后，我一直没有看见过胡大爷的身影。我试探着询问平时代为没有拿钱的客人帮助胡大爷扫描二维码进行付款并为之换钱的烟酒商行老板娘，她拿着鸡毛掸子扫去从街头大路上飘到一条条香烟上的浮尘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是的，好久没有来了吧？不知道为啥。”我怅然若失，在胡苏大爷曾经摆摊的女贞树荫下徘徊了一阵，心中莫名地酸楚，胡大爷年龄也不小了，怕是再也骑不动他那辆人力三轮车了，而他又不肯与时俱进，不愿破费再换一辆电动三轮车。


6 ^& P, R: i% S. X/ h' P我从发觉他不再摆摊的初春到现在立秋，大半年光阴过去了，终于还是没有看见——被钉鞋充实晚年生活的诗人胡苏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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