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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得祭 父亲没有享过一天福，和庄稼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即便是走了，也倒在了他年轻时亲手开垦的那片荒地上。湿润的泥土裹着油菜花的嫩芽托举着他软绵的身躯，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 他走得很突然，也很匆忙，没有一点痛苦，不留一点遗憾，也不带走一丝牵挂。在他倒地的那一刻，魂灵从松软的黄土地上，腾起了一团薄雾，瞬间消失在浩瀚的云海里。 这一天，刚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这一天，本应是一个向阳而生的日子，可万万没有料到，父亲却在这一天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走完他的七十八个春夏秋冬。 假如父亲的脾气好一点，假如父亲的心态平一点，假如他能守在家里不去地干活的话，他或许能躲过这一要命的关口，他或许能迈向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可世上没有假如。 或许这就是命吧，父亲该以这样的方式，为他人生画上圆满的句号。 在父亲闭眼的那一刻，陪伴身后的母亲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无奈。除了歇斯底里的唤叫亲人的名字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父亲咽下那最后的一口气。 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了人生，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最好的归宿，可留给我们的却是万分的悲痛与千般的不舍。父亲不得祭的话语，果真得到了应验。 这一现实，将是我一辈子的伤痛，永远也抹不掉的一个心结。然而，这一切或许都是命运的安排、上苍的赐予，我们谁也不能更改，谁也无法抗拒。 那年，我还在乡下工作。一个冬日的夜晚，闲若无事的我走进了一个通晓易经的老先生家里，那位先生和我聊了好多话题：婚姻、家庭、工作、子女以及父母等等，我们一直聊到了深夜。 父亲也是一位易经爱好者，闲暇之余喜欢翻看这一方面的书籍，偶尔也会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聚在一起聊天。受父亲影响，我也关注易经，只是里面的学问太深、费脑筋，只能略知一二吧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好多、好久，可是那些关于未来前途命运的话题，我一句也没有记清、记准，倒是父亲不得祭的那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让我琢磨、思量了好久好久，并成为了一个心结。 父母在老家，子女在县城。随着他们一天天的变老，远离他们的我们，有时还真的会担惊受怕，不知道那一天这一事实，会突然降临或者应验。 尤其是最近几年，父亲脾气变得古怪，时不时地总想发火、起脾气，越是这样，越让我胆战心惊。这样对于他的心脏来说就像紧绷的琴弦，稍有不慎，就可能发生生命危险。 前年的那个秋季，身体一项硬朗的父亲，突发心梗在医院里住了将近1个多月，虽然平安出院，可自此以后每天每顿便离不开药了。尤其是心梗这种病，受情绪的波动更大。医生也特别叮嘱，不能让老人发脾气、干重活。 父亲就那个秉性，尽管和土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可他总舍不得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依然丢不下地里的庄稼活。即便是害病后，只要身体允许，他照样天天往地里跑，谁劝谁拦都不行。 父亲的这一举动，做子女的只能千叮咛万嘱托。可父亲总不把他当做一回事，总是嘿嘿一笑道：“你们都忙你们的事吧，家里不用管，我身体还行，我能感觉得到，况且还有你娘陪着呢，没事的、没事的！” 人活着总得有事做、有活干，对于在农村土生土长的老父亲来说，这就是他一生的追求和好务。如果让他闲下来的话，他会难受、憋屈，这样生活就会没抓头，人的身子骨就会散了架。 父亲走的前三天是大姨出殡的日子，在为大姨送完葬的那天下午，我们顺便回了一趟老家。那时，父亲的脾气依旧时好时坏，我似乎感觉到了一点兆头，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往心里搁。 那天，母亲还对我们说，“你父亲的饭量近来还可以，只是脾气越来越坏了。” 大姨走的时候已经是九十三岁的人了。那时，我还在想，如果父母能活过大姨这般年纪，也算是子女们烧了高香。 可谁知道，三天之后父亲竟然走了。尽管稍稍有些预感，但还是来得突然、让我们始料不及，恍然如梦中。 让我好受一点的是，那天上午我和父亲通了电话，时间虽不算长，但也了聊得投机。我和父亲说到了栽树，聊到了儿子的婚事，还谈到了他的身体。 可就在那天下午，父亲在母亲的陪伴下扛着锄头又走向他心心挂念的田地里，当他们把那片油菜花地翻锄一遍后，父亲一个踉跄，便歪倒在他刚才翻锄过的松软的土地上，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当我们慌慌张张赶回老家时，父亲已经直挺挺的躺在草铺上。目光呆滞的母亲静静的站在一边，身上瑟瑟发抖，她好像还没有从那种惊恐的状态中醒来。 我上前抓住父亲那尚有余温的大手，泪如泉涌，嚎啕大哭。自此以后，便没有了父亲。 这就是命，生老病死，天命难违。听长辈人说过，人这一生，先造死，后造生，那一年、那一天，在那个时辰，上天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回去的路。 细细揣摩，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父亲上辈子修来的福报，他该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环境下走完他一生要走的路。 父亲的生命烛光消失了，可父亲的精神之光在这个家族中永续。愿父亲在天堂里安息，少一点怨气，多一些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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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22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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