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烹得满街

13027637990 · 发表于 2024-10-19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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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烹得满街香

晨曦微露，街巷还未完全苏醒，我家院里大榆树上的喜鹊一家还在巢内酣睡。听到窗外窸窣的声响，我知道父母亲已早早起床了。今天是三哥结婚典礼的大喜日子。为了这一天，春节前后，全家人一直忙碌着。想起一会儿院内宾客如云、喜气盈门的场面，我抖擞精神，一骨碌从床爬了起来。走出屋门，院内晨雾依稀。母亲在厨房里忙着，父亲则气定神闲地观赏着满院红彤彤的“喜”字和门楣上贴好的对联。这时，大门“咣咣”响起，父亲微笑着对我说：“耀敏，快开门，书臣来了！”我快步将门打开，果然是他！
我仍记得，多年前二哥结婚那天，一大早开门迎接的第一人就是他。同样的场景今又呈现，一股暖流像春日的阳光，温暖着我的全身。
进门后，他边和父亲打着招呼，边径直向院子西侧临时垒起的两个土坯炉子走去。只见他麻利地系上长长的围裙，拿起火杵熟练地打开封在炉子上的煤块。霎时，炉子紫烟袅袅，红星飞溅，熊熊升起的火焰，把他的脸庞映照得通红通红……
他姓霍，是我村有名的厨师。辈份虽然较低，但在全村人心中有着很高的威望。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村里小伙结婚、老人祝寿、婴儿满月、建房盖屋等，举办大型家庭宴席，若请到他操刀掌勺，都会这样说：“心总算放到肚子里边去了。”
他高高的个头，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劲。他性格爽朗，风趣幽默，言谈举止中散发着干练和担当。哈哈一笑，弯弯的眉宇间体现着真诚与善良。他吃苦耐劳，善于钻研，再加上天赋异禀，很快就掌握了令全村人信服的烹饪技艺。轰轰烈烈的修建焦枝铁路大会战，给了他施展厨艺的舞台。面对艰苦的条件，他克服困难，开动脑筋，应时而为，用辛勤的汗水，把平凡的米面油菜巧妙搭配，将餐餐安排得妥贴暖心，受到了领导及工友们的一致赞扬。会战一结束，上级褒奖他到市属一家企业当厨师，成为正式职工。
可他心里明白，村里乡亲们办喜事摆宴席需要自己。无论远近亲疏，家境如何，他都有求必应，从不推辞。
乡村婚事，热闹吉庆。一家有喜，全村欢腾。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虽然拮据，乡下谁家小伙结婚，淳朴的农民爱讲排场，都会举全家之力，在自家院里支锅垒灶，摆设“官席”。“官席”，顾名思义，是民间模仿官方规格，比较讲究、比较繁琐的一种招待礼仪。为了使主家既节省又不失礼节，主厨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他接到恭请后，处处为主家着想，根据招待规模，认真了解主家现有物品状况，细心列出需外购食材、调料等数目清单，做到物尽其用，俭省节约。
他责任心极强，办喜事当天，总是第一个到场。并以身作则，对身边的帮厨人员约法三章：干活期间不得抽烟，不得加餐，不得收礼，客人全部离席后和大家一起就餐。各个环节中规中矩，有礼有节，使宴席始终充满着欢乐隆重、忙而有序的气氛。
制作“官席”是一项严肃认真的系统劳作工程，不具备工匠精神是万万承担不起的。他深知，菜肴是有温度的，情意也是有温度的。氤氲的香气中，传递着的是主家火辣辣的情，连接着的是主客诸家沉甸甸的意。他对烹饪的各个环节有着执着的追求，食材的精心准备，火候的精准把握，味道的精细调制，色彩的精致搭配，无不倾注着他的匠心善意和朴素真诚。
你看，农家院子里临时搭起的宴席棚下，八仙桌挤挤挨挨，宾朋满座，香气缭绕。大人孩童，笑语盈盈，温馨祥和。他烹饪出的道道菜肴，如行云流水次递呈现，好似一幅幅流动的画卷，色彩斑斓，令人陶醉。席间的谈笑声和孩童的嘻闹声此起彼伏，浓郁的饭菜香和醇厚的美酒香竟相流淌。桌上虽无海味山珍，却有着让人难以忘怀的暖心味道，感受到主家的一片用心。宴席达到高潮时，一把铁勺宛如一支大型乐团的指挥棒，在他的手中飞舞旋转，个个帮厨默契配合，演奏出一曲吉庆欢乐的锅碗瓢盆交响乐，主客之间的浓郁亲情在优美的旋律中缓缓地交融在一起。真可谓锦上添花，喜上加喜，亲上更亲。
盘盘碟碟中的美味佳肴，香气四溢，彰显着他精湛的技艺和执着的追求，凝结着他的智慧与匠心。那升腾的香味，伴着热热闹闹的欢笑声，随风飘散，弥漫在条条街巷里……
爱出者爱返。朴实的乡邻心里藏着他的好。他家建房的消息不径而走，乡亲们闻讯而动，不请自到。干活的人群中有的是父子，有的是叔侄，有的弟兄几个并肩出动。那些天，他家院内院外，墙上墙下，全是黑压压干活的男子汉……
时光不语，岁月如诗。时代迅猛发展，宴会的风貌精彩纷呈。在岁月的长河里，时光可以过滤掉许多东西。但只要你深情回望来时的路，与人生有关的许多鲜活经历，就不会被喧嚣所淹没。只要你细细回味过往的岁月，他用匠心烹饪出的满街香气，就会永远萦绕在你的心里。
（王耀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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