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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以及白珊瑚并非空洞之物 |(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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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吧,我们童年的桌面是多么单调而有趣。 , @! C: J% Y" f. P& U
一张刷有枣红色油漆的桐木桌子,为了防止岁月的手掌在摆放镜子和取用票据时带来的反复摩擦和适度磨损,父亲专门花钱在县城裁了一块浅绿色的长方形玻璃,骑着红旗牌加重自行车硬是骑行二十多里路才扛回来,苔藓一样覆盖并紧扣在痴情的桌面上。因为它,原本平淡无奇的桌面遂有了一个显而易见的深度,且能映出我们模糊的面影,除了那面圆形的铁边框制的水银玻璃镜,我们雀跃的心灵也就多了一个难得的照应。 2 r# J A3 d; }7 L5 U2 R" R. ~
冬天总是漫长。北风的猫爪在窗户纸上来回试探着日子的深浅,我们把铺有桌面的玻璃当做手指可以溜冰的冰面,写出来的每一个汉字和算式,都像雪花一样飞舞着,落在小学家庭作业本上后,定格成为被铅笔和削笔刀俘获的梦想的骨架和血肉。要等到春天,那玻璃桌面才因清爽而变得怡人,当我们把稚嫩的脸贴在学习和劳动过后的桌面,顿时感觉到古诗中那种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惬意,沿着酒窝浸入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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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无意中说起,桌面上太空。他从上班的县城带回来的半兜核桃、九块酥饼或者一本小学生辞典,被母亲顺手堆放在桌面上,让我们开眼,甚至开心。我们的生活在暗淡的油灯下,平添了一种飘忽不定的色彩,我们的脸上也有了鲜艳的光泽。 3 `9 I2 M+ Q4 U% [
如果这张桌面能够进行延时摄影,你会发现在迅速流逝的光阴中,无论白昼还是黑夜,桌面上的景物变动不居,不变的只有镜子、梳子和收音机。直到在南方大海边当**的两位姨表哥将一个名为白珊瑚的家庭装饰用摆件,从纸箱紧裹的塑料泡沫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借助它那长方形的水泥底座,摆放到桌面的正中央,我们的眼睛比往日睁大了两倍,其中布满了聚焦而不仅仅是光顾一二的眼神。 ; Z' D$ ^4 a2 b; G4 l0 \2 n% J
我们把北方内陆平原上的乡村极为罕见的宝物,用双手轻拖着底座慢慢拉近,沿着桌面的倒影挪到逼真的眼前,只隔着一纸呼吸。我们不知道除了挺直腰板上课背书,还有没有比这更庄严的仪式?摸上去,树枝状的白珊瑚是那么僵硬,表面还很扎手,虽说不是中空的芦苇一般的存在,然而,个别经不起触摸的边缘部分,第一次就直接败在我们还没有学会温柔以待的指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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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着老年人先是叹息一声,继而忍不住一阵伤心,偷偷地把碎片扔到房门外靠着大扫帚的南墙所在的杂物堆里。渐渐地,我们认识到白珊瑚的脆弱,它只能远远地观看,似乎并不欢迎我们的手掌。 / O R3 I& O$ l+ {$ I! w1 ]2 K% Y
白珊瑚的到来,改变了我们以往单纯的心境,变得难言和复杂。而它原本玉树临风一般的体貌,也开始在我们不经意的磕磕碰碰中,变得不再完整如满月。母亲收工回来,用一双带着汗渍的手记工分时,不小心碰落了白珊瑚的一枝。我们玩耍或者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执时,碰落了数枝,这要是一个活在盆景中的小白鼠或者白蜡树,那该有多么疼痛啊。母亲嫌它碍手碍脚,几次想要将它扔掉了事,反正我们已经见识了邻居们可能一生都还没有见识过的这世间稀罕物,应该不会有一丝遗憾,我们不是没有意见,而是没有主见。但是,父亲表示反对,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嘟囔着,这,毕竟是亲情的,象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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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点亮星光的夜晚,我们躺在床上听收音机。一段无比精彩感人的电影录音剪辑过后,收音机就要结束一天的广播,进入滋滋啦啦的雨丝洒在油锅上的噪音模式。我们仿佛从收音机的世界远道而来,白珊瑚借助金豆一样的油灯光,披上一身金黄,夜晚的天空下湛蓝的海潮声从木格子窗户外面,奔涌而来,白珊瑚获得了一种漾动,每一根白珊瑚的枝干都变成了珊瑚虫的憨态,我们的桌面就是它赖以生长的礁石和海床,它随着海流或洋流来回摇摆,在灵动中给予我们的心海以旖旎的安慰,唤醒迎迓海上日出的炽热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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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趴在日渐磨损的生活的桌面上,哭童年的白珊瑚。它折断了飞翔的翅膀,却依然用飞翔不息的雕塑的姿态,感化着冰封的年代,重启尘封的未来。 8 u) X6 t7 ]6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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