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写二题

夏曦

　早市你好

　　
　　同事小艾常说起早市，她说早市的蔬菜瓜果新鲜又便宜，西红柿肉质饱满，有籽儿，味道就是小时候吃的那种。她也曾不辞劳累给我们带买过早市商品，春天新摘的樱桃，端午包粽子的苇叶，或者一个小巧的塑料擦丝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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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J6 u: B, M, O- U　　我想哪天我也起个早，去一趟早市。小艾不知那条小巷的名字，据她的描述，从我家这个方向去也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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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了夜而困顿不醒的早晨，被上班铃声驱赶着的“晚起三慌”的早晨，是没有资格拜访早市的。还有，不知何时，那里周边开始建楼，蓝色施工围栏一直围了很久。现在从我家阳台远远望去，已经是高楼林立了。小艾说的早市是不是就在那群楼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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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日，早起，去探个究竟。穿过小街，过马路，沿小路向东。高楼建好后，小路更加整洁了。路上不时见有老太太拉着装满蔬菜的小拉车回来。没错，前面右拐便是早市了。紧走几步，已然听到了早市的喧哗……
　
　　那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子，两边是低矮的民房，临街的门店或开或闭，这并不重要，街上一辆挨一辆的三轮车上载着的货物才是重点。瓜果蔬菜，多是近郊的菜农果农自己拉来卖的。也有日用杂货，摊主干脆在地上铺一张彩条布，货品陈列在上面，任由你挑选。早市上卖的东西确是新鲜，这新鲜还含有稀罕的意思。时令的野菜山果，还有超市里不多见的令人眼前一亮的小玩意儿，这让喧闹杂乱的早市充满了趣味。
　　
- t- B" s- C* ], u1 ^5 G, C* f　　有趣的还有那些人。长着圆脑袋的大爷拉一车绿莹莹，叶片包裹得松松散散的白菜，见我走过，热情推销他的白菜：瞧我的白菜，都是虚白菜。虚白菜？虚白菜有什么好？他嘴巴一咧，啧！虚白菜比瓷白菜好吃嘛！我不禁暗自发笑。想来也是，这白菜好像是比那种瓷实的白菜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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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葱的小伙儿是个死脑筋，他的葱只论梱儿卖。一大妈磨嘴皮子：要不了那么多，拆分一梱儿嘛。小伙子忙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不拆！大妈悻悻的，犹豫着是转身走人呢，还是买一捆儿呢？人家做生意是有原则的，批发价，绝不拆零。
　　
　　在卖菜的间隙端一碗热气蒸腾的牛肉汤的瘦小妇人正吃得香。问她，才吃哪？她嘿嘿笑说，带了包子，凉了，不想吃了。天冷了，忙了一早晨，美美地喝一碗汤犒劳一下自己。
　　
" n0 y5 b6 f4 Z: U4 f　　在窄逼拥挤之间挪移着脚步，挑几个裹着绿包衣的玉米穗，称一斤沾着泥土的荸荠，蹲在彩条布前选些针头线脑之类。然后，一兜兜一样样放进停在街角的自行车筐里，一阵风似的骑了回家去。有满载而归的愉快，有早起的兴奋，又似乎夹杂着捡了便宜赚发了的偷乐。
　　
　　隐藏在高楼大厦后的早市喧闹着，每天，菜农照样把一车车新鲜的果蔬运进我们的城市，于是，群楼就在晨曦和热情洋溢的叫卖声中被吵醒。每天，小艾照样骑着单车飞快地钻进那条小巷，找那个高个子农妇买能吃出小时候味道的西红柿。每天，说一声早市你好，有滋有味的生活就从这一粥一饭的筹划中开始了……


　　

　　街市黄昏（日报已发稿）

　　
　　冬的暮色总是一下子倾泻下来，瞬间就晕染了城市。一眨眼，街灯、车灯、灯箱霓虹又璀璨了暮色。我像一尾鱼，在灯影人海中游弋，向着光亮，嗅着香味，循着温暖，游到了小街深处。
　　
" z* Y6 T6 ~# L5 @9 u, r0 h. u8 D　　这是丁字街的交汇处，此刻已然喧闹起来。街边的门店依旧延续着白天的生意，宽阔的人行道上平添了许多食品车。食品车载着炉火和美食，整整齐齐一字排开，夹道欢迎劳苦功高的上了一天的人们。人们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感觉，这家看看，那家问问。舒缓一下白天紧张的情绪，谋划一顿丰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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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 M2 F- a7 }　　烤油旋儿的夫妻俩背靠背挤在狭小的店里，揉面、做胚、烤制，不急不慢，任由店前排起长龙。卖蒸菜的女子轻声慢语和你打招呼、拉家常，一边为你拌出一份鲜美的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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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一对白发老人在炸麻球，铁篦子上摆着一圈表情包一般的圆球，圆球上粘着密匝匝的白芝麻，诱人得很。忽而想起当年睡在我下铺的芳，最爱吃麻球，每次路过麻球店，就迈不动腿了。我们取笑她：“将来你嫁给做麻球的，天天吃麻球。”她也不恼，嘻嘻地笑。如今，她的那个他会做麻球吗？
　　
4 c' B: i+ ]( ?$ F/ [" W1 ^0 q　　丁字街口的菜农望着来来往往的人，趁机兜售剩余的菜，“大白菜便宜了”“小青菜两元一把，三元两把”。水果店的播放机单调地重复着一个男声“砂糖橘，砂糖橘。”让人不禁怀疑，难道他的店里只有砂糖橘吗？不然，为什么不喊声“香酥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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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B) ]" g6 I5 J) Q  t, j　　笨嘴笨舌的可不止这个播放机，路灯下卖萝卜的农妇还一声不吭呢！萝卜真好，沾着新鲜的泥土，带着翠绿的缨子。一个老太太问农妇：“萝卜绿芯儿白芯儿？”这老太太问得奇巧，萝卜难道不是绿的一头绿，白的一头白？卖菜的农妇张张嘴，一时没答上来。老太太见她不理人，扭脸走了。农妇嘴里嘟嘟囔囔说：“不买就不买，我也不知这萝卜绿芯白芯。”我忍不住想笑，问菜的问的是个态度，卖菜的你只说“新鲜的萝卜好吃得很”，也许她就买了。可是农妇宁愿诚实不答，也不肯花言巧卖，她确实不知这萝卜是绿芯儿还是白芯儿呵。
　　
5 p8 O( r' z" i　　人群中一个大嗓门女人在絮叨抱怨着什么，旁边她的丈夫安慰她说：“别生气了，为那点事儿犯不着。买只鸡子吃吧。”女人说：“别买了，晚吃少，不懂啊！”说着，还是夫唱妇随跟丈夫来到烤鸡店的橱窗前。有人说，生气时和爱人一起逛逛市场，没准就高兴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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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市的黄昏温馨、祥和，弥漫着暖暖的人间烟火味儿，流动着平凡生活的情趣，游逛其中，内心顿感踏实和喜悦，如此过好每一个白天，享受每一个黄昏，把日子串起一串安宁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