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澜
我喜欢八九点钟的太阳。只要天气晴好，我和老伴大多会去隋唐植物园享受大自然的馈赠。我俩背着相机，拿着公交敬老卡，从家门口坐车，到植物园门口下车，相伴出行。
有时老伴动作快，先下楼去；有时我动作麻利，先到楼下；有时我俩一起下楼，同出同进。无意之间，在院里总会碰见一对耄耋老人在散步。可能是时间节点的巧合吧。
老先生看见他。问，媳妇呢？
在家“裹脚”哩。
看见我。问，那一位呢？
在家“修面”哩。我们的一问一答，认真地像是在对“台词”。
不许走，等着那一位。老先生总是一本正经地伸手阻拦。我抿嘴偷笑。
不一会儿，另一位下来了。他夸我们是一对不离左右的“鸳鸯”，还让我俩牵住手。我俩绷住笑，一本正经的手拉手，向外走去。
看见熟人立马松开手。怕人笑话，都七十多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耍浪漫。有一次，刚好碰见一位年轻邻居。他说，你俩“撒狗粮”呢？我一愣，不知何意，笑笑了之。事后问孩子，说“撒狗粮”是一个网络流行语，表示公开秀恩爱的意思。
老先生姓李，94岁。老太太，88岁，一头漂亮的白色卷发，清瘦的腰身，稍微前倾，走路步履轻巧。老先生红光满面，手执拐杖，迈着大步，步态稳健，好像拐杖只是他的年纪“照护”。老太太的脸上，浮着明丽的微笑，我知道了，他们相爱，一如当初。
我和老伴无论什么时候出去，只要看见老先生，他还是那几句问话，我们也还是那样的问答，然后牵住手离开。这个玩笑，就成了我们两家见面时默契的礼节。
老太太笑哈哈地问我，他是不是糊涂了。看见你俩，老是絮叨这几句话。我也哈哈笑着回答，那是老李大哥是喜欢我们呀！
听说，老先生有时会犯糊涂，出门摸不着家。孩子不让他出大门，只许院子里活动。老太太比他年轻几岁，天天去隋唐植物园散步。还说是，去隋唐植物园免费吸氧的。近年来，由于疫情和老先生年龄越来越大，她偶尔才去隋唐园一次。她说在院子转转也挺好，花草树木多，环境安静，空气也不错。陪伴照顾老头子也方便些。
孩子们商量，给他们请个保姆。老太太说目前不用，她还能照顾老先生。老太太告诉我，他们每天早上5点准时起床，先把电视打开，他看电视，我去收拾家、做饭。我家的电视，从早上起床开到晚上睡觉。电视陪他读报、看书，陪他坐着打瞌睡。出去转，电视也不关……家里一切都随他的爱好，左右不离地陪着他。
老先生，不爱吃菜，喜欢吃馍。老太太就想方设法让他多吃一点菜，蒸包子，包饺子，烙菜馍。孩子们送来了好吃的，红烧肉、炖排骨、清蒸鱼……他们计划着，搭配着，均衡增加营养。
我们和他们一样，也在过着“二人世界”的生活。不过是老伴照顾我多一些，出门游玩，老伴负责规划、向导、背包、拿水。过马路牵着我的手，拍照时他是我的“御用”模特。
在家里，我是他雇来的“清洁工”，他是我请来的“大厨”。我爱边干活边嘟噜琐碎的日子。他却得意地哼着：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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