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P+ S2 d% O/ e2 o1 G& k1 G1 h ( y2 E2 N, k/ K+ c' C8 x 一匹白驹脚踏一骑红尘,打着一声响鼻,从我的眼前飞驰而过。我知道它是从庄子先生的《知北游》中来的:“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也知道它是来带给人们时光飞逝的感觉,好让人们珍惜光阴的。直到我看到移植在偃师火车站广场上的一株白蜡树,才顿然明白,庄子的那匹白驹最终是往白蜡树的年轮里去的。 ( `! j- m* b7 s. D1 a! _2 g1 U7 p/ |; m g
这是一棵有着70年树龄几乎和我的父辈同龄的白蜡树,伫立在火车站广场的东南角。每个昼夜,它都凝望着东奔西走的火车,把火车带给大地的震动,顺着它的根须,输送给枝叶触摸到的24节气的风向和露滴,抵达时节如流的青萍之末,以及岁月不居的微澜之间。8 S1 e. n2 H. U8 d9 V r: N
, _% K; c: x5 v7 T! S3 d 据说这棵白蜡树伫立的地方,原来是一棵古老的皂角树。当火车站泥泞不堪的历史,有朝一日终被水泥混凝土尘封在白驹的过隙,旅客雨天双脚带着泥巴登车的湿滑的背影,也被冻结为一帧茶色的油画,而皂角树的呼吸却变得局促。火车载来的一袭明月,固然能够把从别的树枝飞临而来的喜鹊惊飞;清风半夜则无法自它的发丛间听到一声鸣蝉,因为它脚下的夏蝉不再破土而出。最终,即便人们为皂角树打上点滴,它还是倒在时光的怀抱…… ' ]- {3 ^6 H$ P0 b. u+ e! } ) z! F& w; m, B' Y 白蜡树的到来,不仅仅是填补皂角树的空缺,而是带有留住乡愁的意味。就像游子离开故乡时的行囊总要装一抔乡土,人们进站时,也要用望眼瞅一眼高大的白蜡树。我得知“十三根僧救唐王”传说中的少林棍,就是用白蜡树的铮铮铁骨制成的,它顶着正直的美名徜徉在时光的长河。少林棍的诞生地在嵩山少林寺,距离偃师火车站只有28公里,如果搭乘一列时速100公里的火车,16.8分钟即可抵达,这也可以看做白蜡树和少林棍的时空距离。 3 Q0 N! z( [4 h% h 3 v# O G. d9 s4 q7 h1 N 把白蜡幼虫放在白蜡树上养殖,幼虫吸食树液,分泌白色液体,凝固后被采下熬制,就变成了蜡,这就是白蜡树树名的由来。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晨读必须依靠一根白蜡烛,来支撑从启明星退场到朝霞登场的这段所谓的“黎明前的黑暗”的时光。我告别小学已经40年,我与白蜡烛的时空距离也等于40年。当我隔着早已跨越的“30年河东30年河西”的古训,凝望把蜡烛曾经奉献给我的橘黄色的光晕,我看到的则是白蜡树英勇的身姿,那恍然的意境,竟然像隔世的秋水一样明眸善睐,让启明星也倍感羞惭。1 k p* M3 K+ k/ Z h0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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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白蜡树不是白莲,当我突破周敦颐对于欣赏莲花“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劝诫,一步一步地走近偃师火车站广场上的这株白蜡树,我陡然像舌头僵直的一个木头人一样,发不出一声积攒了100个大拇指赞的赞美;又像一个无法挥舞翅膀的木鸡一样,难以挥舞抚摸和拥抱它那树干的双臂。 # e8 D8 ?+ c( G G* s8 g% b7 o 0 e! C l1 J6 u& j0 @ 我见识过偃师府店镇九龙角水库山顶上黄大王衣冠冢南面的古槐,为它的墨守和独立而致敬;我也见识过偃师缑氏镇陈河村玄奘故里的磨头槐,为它的神奇和灵性而震撼。但我没从见识过像偃师火车站这株白蜡树一样英勇而执着的树。在距离地面到达我膝盖的地方,白蜡树的树干开始中空,但绝不是芦苇腹中中空的那种,应该是风雨雷电不停考验的结果。就像韧带被撕裂后,裸露出来的树形器官,用中空对抗着时光的变异和变迁,我的手掌可以伸进去,触摸到它深邃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脯就在那里吐露着无色的地火,那是劫后余生的脉搏。就在它的枝干开始分叉的地方,树干再次被风雨雷电拦截,人们就为它塞进了一截乳黄色的木头,并自上而下用两个铁箍将它圈起来,使得那些枝叶继续向着火车开辟的长空,伸展锯齿形的绿意。/ `0 [7 k, m: l4 C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