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玄奘这匹千里马慧眼识珠并指出其风骨难得的伯乐郑善果 |（河南）李红军

豫偃李红军

◎对玄奘这匹千里马慧眼识珠并指出其风骨难得的伯乐郑善果  |（河南）李红军

5 E' g/ m! G  R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被我背得滚瓜烂熟的千古名句，出自韩愈创作的兼具说理和寓言性质的《马说》。就像阳光总在风雨后，千里马也总诞生在伯乐之后。意谓风雨孕育阳光，对阳光洗礼；伯乐孕育千里马，对千里马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任他驰骋。阳光常常遍地，而风雨并不会长久。千里马满大街多的是，而伯乐则大隐于市，真人不露面，所以伯乐不常有，甚为罕见。

/ k1 D+ O  F& _' Q

        就在距离韩愈写下《马说》这篇雄文近两百年前的公元612年，东都洛阳正在上演一场伯乐与千里马的巅峰对决。朝廷下诏剃度僧人，而当时学业优秀者就有数百人之多，仅有的14名录取名额堪称鸡蛋里挑骨头。僧人阶层不但占有田产而且还不用缴税和服徭役，朝廷只好严格限制度僧人数。年满18岁者，才能步入由大理寺负责监考的考场。

        年逾不惑的大理寺卿郑善果坐在监考席上，听到一匹千里马潜藏在席下的嘶鸣，考席的四角在没有一丝风的考场内抖动，他如坐针毡，起身逐人查看，经过身份核查准许进入考场的人目光不是呆滞，就是圆溜溜的，既没有人生的定力，也不见丝毫发自幽明的烛照。考场外边就是公衙的朱门，两侧人头攒动，大多数都是陪同学子前来应试的父母。郑善果问听到的千里马的嘶鸣，把他吸引到公衙门口后再无声息。

) L$ A( B( _$ y' L0 B3 D. U2 _

       千里马只是在冥冥中唤醒伯乐加速的心跳，而不会用嘶鸣带来的听觉，去博取伯乐的慧眼所需的视觉。通感这种带有艺术化的表达方式，并不是在所有场合都一惯通用。千里马并非膘肥体壮之马，那可能是精神空虚的象征。羸弱之马也有可能是千里马，只要它的身躯装得下足够远大的超人梦想。郑善果的目光游移不定，试着让扎根的世俗化观念融化，成为一团不惊动千里马酝酿梦想突破口的云雾。

5 M1 N0 f% U" G% W

       和郑善果身材差不多的人，都被他排除在外。就在骚动的人群中，一个个头只到他胸口的少年郎映入他醒目的眼帘。少年郎的目光中有一枚痴情于天空的铁钉，不是钉在视野之内考场的中央，而是钉在理想和意念的桌案上。郑善果的眼光从少年郎的头顶往下看，他的足下也有一枚执着于大地的铁钉，就像千里马的铁掌一样，不是钉在立锥之地，而是钉在千里之行的风沙与星辰之上。

1 m7 {! E5 T+ M2 V* Z' {

       唤醒郑善果心跳加速的嘶鸣重又响起，这次并不是来自于外人外物，而是来自他自身的动容。他甩开双臂，走向那名顶多只有13岁的少年郎，要去安抚千里马嘶鸣中表露的情绪。少年郎见迎面的来人身穿朱紫官袍，气宇轩昂，并没有把他当做传说中的伯乐。郑善果问道，你是谁家孩子？少年郎如实回答。郑善果进一步问道，你想剃度吗？少年郎肯定的回答中带有不能如愿的遗憾。这两问两答，显然远远不能代表郑善果想要的千里马的风范。

8 Y' W9 q% Z" n: y& g0 d& Z6 G6 Y$ L

       郑善果努力从自身寻找毛病，他的所问过于简单，答案都是明摆着的。须尽快调整思路，勇做一番试探后再打退堂鼓不迟。少年郎也在跃跃欲试，就像站在马厩崩塌的起跑线上擦拳磨掌的千里马一样。如果少年郎的目光中和足下的钉子是宝物的话，他并不想把这宝单纯地押在郑善果的怜悯之心上，他要让钉子放送光芒，燃亮千里马雄伟的瞳仁和渺小的太阳黑子。

& r2 i3 u/ s2 T/ N4 z

       你出家是为的什么？郑善果火速亮出第三问，如果第三答再次落空，他就甘愿放弃伯乐的席位，把刚才聆听到的千里马的嘶鸣当做内热诱发的耳鸣，直接从入考者的答卷中挑选所需人马，交差了事。远绍如来，近光遗法。就远的来说，我要继承如来的佛法；就近的来说，我希望将佛教发扬光大，普度众生。郑善果从这8个字中，摸索到了千里马的铮铮铁骨，他唯恐少年郎的心声被旁人窃取，忙拉起少年郎衣袖道，请跟本官走一趟！不等周围骚动的人流围拢过来看热闹，郑善果已满怀欣喜地把少年郎推荐到同僚面前。同僚们纷纷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态，支着耳朵细听下文。

. q' c9 ]4 @% Y$ L9 X* p7 @+ y' x

       郑善果感慨道，诵业易成，风骨难得。想要诵读好佛经是很容易的事，可惜眼前这名少年郎的风度和气骨实在难得！如果剃度这位少年郎，他将来必会成为佛门伟器，只是我和诸公恐怕看不到他飞翔云霄的那一天啦！少年郎一字一句听完，双眼早已挂满泪花，父母双亡的他把郑善果当做再世父母一样的恩公，急忙向他行礼答谢。少年郎因此得以破例参加考试，通过后正式成为一名僧人，法号玄奘。

       伯乐和千里马的一面之缘过后，伯乐不复重蹈伯乐的旧梦，而千里马则永远驰骋于千里之外。公元629年，年仅60岁的郑善果在江州刺史任上生了一场大病，片刻后就要撒手尘寰。30岁的玄奘正端坐于天竺国西北部迦湿弥罗国的阇那因陀罗寺，70岁的僧称法师在给他讲授《俱舍论》。玄奘恳求僧称法师稍等片刻，他魂不守舍地步出僧舍，向东方大地的大唐三叩首，郑善果的灵魂聆听到来自西天的千里马的哀鸣之音……松开了手心紧握的两枚铁钉。

       2023.07.19偃师/

蔚蓝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