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摇曳的酸枣树 ｜（河南）李红军

豫偃李红军

◎风中摇曳的酸枣树 ｜（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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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酸枣树。尽管作为灌木，它终其一生，长不成可供人们仰望着树冠享受绿荫并制作成家具的乔木，而只能委身于人迹罕至的悬崖；也结不出可以摆上水果量贩铝合金货架的硕果，而只能入驻中药房寂寞的抽屉。它长出的刺，不是玫瑰花的装饰，也不是此路不通的标志，而是为了保护秋风中叮当作响的玲珑果实。

记得高中时，有位家住北岭山区的同学在课堂上进行自我介绍，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我从小是吃着酸枣长大的。”我们听了，都哄堂大笑。酸枣那么小，只有秋天才会有，况且酸枣树浑身是刺又那么难摘，指望那怎能吃得饱？！再看他现在长得这么壮实，我们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自那以后，一棵酸枣树就始终悬在我的胸口，成了一个带刺的问号。我不相信它竟然能养活一个人日益增长的胃口的物质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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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 O  x& L  ^; k) s: `: h) a后来，我曾将酸枣树误以为是诗人曾卓描述的《悬崖边的树》：不知道是什么奇异的风/将一棵树吹到了那边——/平原的尽头/临近深谷的悬崖上/它倾听远处森林的喧哗/和深谷中小溪的歌唱/……/它的弯曲的身体/留下了风的形状/它似乎即将倾跌进深谷里/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曾卓心目中的树，树干起码要有碗口那么粗，而酸枣树最多也长不到杯口那么粗，和酒盅口那么细还差不多。而且，曾卓那棵树是被作为外力的风长年累月地吹弯曲的，而酸枣树的枝条是有弹性的，不会屈服于东西南北风，也无论天上挂的是暖阳、艳阳还是骄阳。

风又从西南方向吹来，我定居的北方内陆小城城北虎头山上的酸枣树随风摇曳，我就知道酸枣熟了。当我一点点地侧着身子，攀附着山顶花园的石质栏杆，稳步走到悬崖边，把手伸向一棵酸枣树的时候，我听到了山脉的呼唤。阳光依然酷热，躲避阳光更要躲避酸枣树的尖刺，那些周身通红的酸枣一碰即落，而且手一捏就立马干瘪，它的果肉已经受不住阳光的考验。而那些浑身青涩的酸枣又偏酸偏涩，口感并不好。只有青里透红、红中带青的酸枣才最好吃，酸甜可口，生津止汗。

. O$ t$ i$ m; I* M% J我正在摘酸枣，忽听见风中传来一阵山脚下人的吆喝声：“收酸枣喽！”我这才蓦然意识到，这野生酸枣还是可以卖大价钱的。据说一斤最高能卖到一、二十元，人们渴求的是具有药用价值的酸枣的果仁。它本是一味良药，被《神农本草经》列为上品，具有“养肝、宁心、安神、敛汗”的药用价值。我顿时明白，我那位吃着酸枣长大的高中同学，原来是依靠摘酸枣卖钱来养家糊口渡过难关的。我用敬仰的目光端详着眼前随风摇摆的酸枣树，它一点也不像樱桃树那样娇贵，虽不起眼却又自由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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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9 d2 `8 P/ M! J, B# o虎头山的清洁工拿着扫帚和垃圾斗，靠近我所处的山道，我停下来搭讪道：“摘几颗尝尝小时候的味道。”清洁工笑道：“摘吧，不摘就落得满地都是，真是可惜了。”王维在《辛夷坞》中写道：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他吟诵的是花朵，没有赏花人到来，花朵开放了又落败，酸枣的命运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不禁感叹，山下忙碌的人们暗地里已经淡忘了摘酸枣的那颗宝贵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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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洁工感叹道：“酸枣不怕人们摘，就怕被有些人践踏，你看那边一堆干枯的酸枣枝！”我顺着清洁工的手指望去，正值夏秋之交，那堆可怜的酸枣枝就已经干枯了，没有一点生机。“这都是没有良心的人，用修剪花木的大剪刀把悬崖边不好摘的枝条剪下来的，这样一来，摘是好摘了，可来年酸枣树怕是要顶不住大风了！”我站在原地，再次望着那一棵棵在风中摇曳的酸枣树，鼻子一酸，悲从中来。想那山脚下的行道树，没有一棵是能够结果实的树木，因为结果就会被人折枝，树木就无法保持本心，人行道就会被采摘果实的人们壅堵。

想不到酸枣树远离人行道，生长在深山的悬崖边，依然携带着满身的果实，又在风中摇曳着丰收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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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9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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