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快乐人

静言_LPv9B · 发表于 2024-8-5 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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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快乐人

静言

春日的一个下午，小谷邀约几个老友到她家里喝茶闲聊。

来者有付大哥两口、夏文、我。付大哥家、我家都与小谷做过邻居，夏文是小谷的老同学。

大家坐定，小谷问喝红的还是绿的？夏文说，我上火厉害，嘴巴都生疮了……话未说完，小谷即接话道，给你泡黄花苗，我这儿有，还是你给的。说着，她翻出一袋黄花苗。继而，付大哥说，那我们就喝红的，暖胃。小谷拿出了“金骏眉”。

一时间，香雾缭缭，热气袅袅，话语絮絮。

付大哥老伴儿丁老师快人快语，盛赞小谷勤快，热情，对人好。随问及小谷最近在家忙什么？未等小谷作答，即又说道，在家闲着没事，出来跟着跳舞吧，我教你。我就喜欢唱歌跳舞，跟大儿在一起蹦蹦跳跳，说说笑笑，多开心呢！丁老师性格活波，唱歌跳舞都很在行，退休后一直活跃在社区，是社区老年舞蹈队的领队。小谷说，我不行，跳不动，腿疼。

小谷是有些发福了。年轻时，她也是美人坯子一个。她人长得小巧玲珑，一双大眼忽灵活现，一张娃娃脸总也长不大，人们都叫她小谷。小谷比我大二岁，住邻居时，我和爱人都在学校上班，两个孩子上学，奶奶一人在家。奶奶年纪大了，又从农村出来，生活中好多事情都是新的，她又闲不住，总想帮我们做些事情，免不了有为难的时候，小谷没少帮忙。当时小谷在后勤上三班倒，只要白天在家，她就过来帮我婆婆。点火（液化气）、买菜、换灯泡……好多杂事她都不声不响地做了。后来，小谷一家去了南京，我们分开了。再见小谷，已是退休后，我们都回到洛阳基地，此时的小谷比以前胖了许多，走路也没有先前轻盈了。

不过，我也没闲着，小谷接着说，我喜欢编织毛线，利用旧毛线，织帽子，织手套，织袜子，勾拖鞋，边看电视，边织，两不误。夏文说，也挺好。我也愁着旧毛线没地儿用呢，你这么说，回去我也学着织。丁老师说，手套、帽子能用多少？值得费那劲儿。小谷说，自己家确实用不多，都送人了，这几年没少送人。丁老师扭头看看老伴儿付大哥，付大哥沉默不语，似有所思。稍顿，小谷又说，你们谁需要什么，只管说。要是不嫌织的赖，冬天给你们一人织双手套。话音刚落，丁老师拍手叫好到，那太好了！你付大哥正为这事儿闹心呢。

原来，前几天付大哥出门散步不小心丢了一只手套。丁老师说，当时就回去找，往返几趟，没找着；第二天原路走，希望手套躺在某个角落，一边走，一边向街边店铺询问；第三天又原路走，希望奇迹出现。小谷问，什么手套，那么金贵？丁老师说，金贵得很。手套没找着，一直闷闷不乐，叫出去散步也不去了，在家闷了好几天。我们几个睁大疑惑的眼睛，等待“金贵”的下文，付大哥则一脸严肃。你们不知道，那手套可不是一般的手套。那是人家初恋送的。丁老师这句话，一下把大家逗乐了。这个说付大哥真浪漫，真有情调；那个说付大哥真幸福，真有缘…… 嘻哈逗乐中，付大哥开了腔。他声音洪亮，字正腔圆，一本正经，犹如当年做领导时在台上讲话：当然金贵。谁没有初恋？谁又能忘记初恋？哪个要说没有，那是自欺欺人。若真没有，那是另类。

付大哥的话似暮鼓晨钟，敲响了青春回音。一时间，大家无语。

我寻思着怎么打破僵局，怎么解开付大哥心结。忽然，想起那年丢手套的事情。平素常丢只手套的确是小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那次丢手套却记忆犹新。那年冬天，我遇到一点棘手事，急得人心急火燎，到处找人帮忙。后来去找一位老同学，事情没办成，还把一双手套丢了。正值寒冬，又是一双崭新的皮手套，心中自是纠结。爱人安慰我说，好兆头。想到此，我对小谷眨巴一下眼睛说道：小谷，你还记得我婆婆说过，在我们家乡有种说法，丢手套是好事？小谷立马会意，说道，可是记得。那时我的孩子们总丢手套，我一急就骂他们。你家老婆婆总说，别骂了，丢手套是好事。小谷一边说，一边举起双手在空中抖着，你看，没套了，多轻松。

快乐回归氛围，微笑回到脸上。丁老师默默说道，还有这种说法，真好。转脸面对付大哥朗声说道，唉，我说付老头儿，听到了吧，这回该放下了吧！付大哥抬起头，推一下眼镜，满面喜悦，端起透亮的红茶，畅快地啜饮，一口，又一口。

茶过一巡。续上。小谷端出刚煮好的花生，对大家说：这是夏文种的花生，大家尝尝，又饱又甜。付大哥接茬道，那是一定的，她定是挑最好的给你。

夏文初中没毕业，文革期间返乡。后来与同村返乡青年结婚。那青年小伙儿在大西北当了几年汽车兵，复员回来没赶上安排，在县木材公司开车，是个临时工。退休时交了15年保险，有了一点退休金。老伴儿退休，回归家庭，夏文才真正有了那一半。

说起自己大半辈子一人在农村带大二个儿子，照顾好两位老人，所付出的辛劳，夏文就有些激动。但她无怨无悔，她说她找了一个好丈夫，嫁了一个好人家。唯一让她气恼怨恨，耿耿于怀的是大门朝向。

夏文的村子位于一条县道南侧，村子里一家一户连成一排，一排一排由北向南有序排列，一条窄窄的村道穿村而过通向南边丘陵和田地。村落很整齐，街道很整齐，房屋也很整齐；家家户戸大门朝南开，向阳，通风，光线好；家家户户门楼高大，门前宽敞。然而，唯独夏文家与众不同，她家大门朝东开，出门即村道，连站人的地儿都没有，更甭说自扫门前三尺雪。

原来她家南面那户人家建房时，后院墙直抵他家南门，仅留下不足一米距离，别说过车，人胖了都得横着行。为此事，夏文费尽口舌，跑短腿脚；做过调解，打过官司；吵过架，生过病，住过院。最终，她还是不得不把大门开向东边。几十年过去了，孩子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孙子都上了大学，可是这股气恼、怨恨、委屈一直憋在心里，如鲠在喉，如冰在怀。每提及，夏文都意难平，情难抑。

我们去过她家，收拾得很干净，很整齐，一个不错的农家院子，只是大门开在侧面，确实不如朝南通畅，通透，通风好；且门前小路极窄，刚刚能行小车。

今天聚在一起，大家问起夏文这段时间忙什么？夏文说地里没什么庄稼活儿，家里在修整院子，孙子找了对象要回来，稍微拾掇一下，好看些。谁都怕提及大门之事，夏文偏偏说到大门。她说就是咱家大门不能进车，每次孩们开车回来，都要到处找地儿。没人接她话茬，怕触她伤痛。然而，那一刻，我的灵感来了。猛然间，我想到了“紫气东来”。我缓缓说道：没地停车，可以找地儿。但是，你家大门朝向确实好。话一出口，瞬间，凝滞来了。夏文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看着我；丁老师和小谷茶杯停在半空；付大哥则放下杯子，望向我。顿了一会儿，我很认真地说道，没听说吗——紫气东来。你家之所以这么兴旺，儿孙个个有出息，全仗你家大门朝东，把好运气，好风向，都接纳了。啪-啪-啪-掌声响起，付大哥拍响了巴掌。接着，夸赞声一片，说尽东向之好。夏文流出了眼泪，也扬起了嘴角。那该是心冰融化。

让自己快乐，是智慧；让别人快乐，是善良。善良是一束光，不定什么时候，不定谁，会借助它的光亮走出阴霾或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