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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五篇(散文)|(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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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尊者(lv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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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8 10:1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来自:陕西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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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五篇(散文)|(河南)李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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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 故都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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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都的雨飘飘洒洒,洋洋洒洒,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那种,而是属于感时花溅泪的这种。她是自然之雨,又是人文之雨,和商汤王在古亳大地以自己为牺牲祈祷而来的那场甘霖,有着没齿不忘的联系。! F* ~$ H7 i# V' ^" _$ \% e. A

! q& T- N8 l1 i# _听吧,故都的雨从汗青中流落而出,时而沉郁,时而激昂,洒落在苍天之下和厚土之上,更洒落在伊河与洛河这两河流域,以及嵩山与邙山这寄托生与死的两山之间。穿越雨幕的一匹驿马,带来远方碳14的讯息。雨珠的光芒挣脱闪电的束缚,烛照一个个历史课本和考古现场几何形的遗址。重见天日的器物上附着的象形符号和甲骨文字,再度迎接风雨的洗礼,汇入绿松石龙的图腾和文明的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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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都的雨层层叠叠,重重叠叠,于山于河,都充满人生的一个个比喻和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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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H$ F3 V8 z6 h7 A: d; h故都的雨下在商末周初的首阳山,下在东周的缑山和唐朝的景山,让山脉笼罩在仙境一样的神秘和深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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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 N& Q( D6 |: P7 V" E雨滴打湿孤竹国国君的两个王子伯夷和叔齐的衣襟,他们并不想阻止周武王讨伐商纣王的马蹄,他们明明知道那是历史滚滚向前的车轮或者潮流。他们躲在雨中的一方简陋的屋檐下,只是想把从首阳山采集来的薇菜,用开水去除土腥气和苦涩后,变得不再难以下咽而已。+ ]9 n" n0 F" Y  _/ M/ c9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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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雨中,周灵王太子王子晋舍弃蓑衣,骑着白马直奔缑山,雨滴蹿入他的眼眶。王子晋并不是为了想要去拜访浮丘公,求得驾鹤升仙的符箓和咒语,而是不能容忍倔强的父王,一心想要逃离。父王效仿大禹的父亲鲧,用雍堵法治理洪水。王子晋则崇拜大禹,认为必须给洪水猛兽指明一条出路,而这出路正是水路,是水路尽头的江洋大海。1 \+ z' v2 L; C0 Y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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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如刀一样屠戮,如剑一样锋利,纷纷斩断唐高宗长子李弘与母亲武则天之间的血脉。李弘劝谏父皇免去逃亡的士兵家属连坐之罪,为无辜受罪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年长姐姐即萧淑妃之女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求情予以婚配,他还组织人员从收集的古今文集中选录五百篇编纂成《瑶山玉彩》。他的仁慈和贤能成为横亘在母亲武则天直通女皇宝座的最大障碍,可怜李弘没能防备有人暗中把鸩的羽毛放进酒里,而他太过清醒的心灵,恰恰需要麻醉。李弘在洛阳合璧宫绮云殿饮鸩而亡,葬于偃师景山之巅,号称唐恭陵。人性光辉的雨,遇烈火而四起,从辽阔的天宇崩落,大珠小珠般砸落玉盘。4 ^  D: g- c7 y# O* `- k

7 r. e! f# s3 U1 S# j/ ]这些山之雨,让山脉更加雄起。而河之雨,则为河水平添一缕碧波。七步之内写出一首诗歌的陈王曹植,发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长吁短叹,不啻为屈原的一记天问。这首诗让他与哥哥曹丕之间的手足情,被豆子彻底击败,也令天下所有的雨水成为断了丝的珠子。而曹植在景山之下的洛河边,与跻身洛神之躯的嫂子甄宓相遇时,洒落的悲悯和相思之泪,则濡湿千年,不淋漓也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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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往矣,故都的帝王之雨,侯王之雨,王子之雨,以及太子之雨。每一场雨的来去,都处于一场阳光与另一场更大的阳光之间。不必说异乡人齐王田横在偃师嚇田寨的自刎之雨,也不必说生于偃师的唐朝宰相武元衡被刺之雨,虽然骤然而来,施施然而去,总会留下一些彩虹的片段或影子。/ v- l) j4 d" B

6 |; N. K. E( O' Z' S2 H% t& D% D" e故都的雨,由衷地带来一颗颗饱含箴言的雨珠,悬在檐下和叶下,穿越一颗颗石头般沉重的世纪和沉思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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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 过雨之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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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雨并不是一个通用的或者现成的汉语词汇,它不是从词典中照搬过来的,而是从我的脑海突然蹦出来的。如果我们撇开现代汉语字典或者词典,回归到古典诗词中,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很多看似生涩的词语甚至不称其为词语的词语,却一直静静地躺在古典的传统里,等待着我们去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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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b; W3 I' H& p5 i& ^杜甫在《寄李十四员外布十二韵》中有这样的诗句:宿阴繁素柰,过雨乱红蕖。我把这两句诗翻译为:夜露让苹果花开得更加繁盛,淋雨则撩乱红荷花在风中的羽衣。杨万里在《闻莺》中则有这样的诗句:过雨溪山净,新晴花柳明。这两句诗的意思是:淋雨让溪涧贯通的山色更加幽静,重新放晴则使得鲜花和杨柳更加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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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1 W1 K0 }过雨,也就是淋雨的意思。诗词分豪放和婉约,雨自然也分豪放和婉约。2 }( Z# Y8 J, q  m0 s

! M! t8 _2 T, `' J, n  H毋庸置疑,春雨、秋雨和冬雨三分天下所有婉约派的雨。过婉约派的雨,无论是处于山间还是河边,不管是待在乡村还是城镇,终归是斜风细雨,婉约温柔,无须紧追家的坐标。星星点点的雨,淋湿发梢,掀起衣角,甚至敲打心房,皆可原谅。婉约无罪,过雨之美无与伦比,打伞之举则纯属虚张声势。三月里的雨淅淅沥沥,八月里的雨绵绵殷殷,腊月里的雨磕磕绊绊,给你温柔的一击,让分不清季节之语的你,索性将其混为一谈,只管过雨罢了。那样的过雨,才是真正的淡雅之至,清心之至。人生的萌芽,收藏与蛰伏也就在这婉约派的过雨之后,自自然然地来去。按说这婉约派的人生和天地,有它悠然的法则,那就是过雨则梦,雨过则醒。而对应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旷古法则,那么过雨则息,雨过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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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是独占豪放派鳌头的雨。我把近三百个字的容量交付给了婉约派的雨。至于豪放派的夏雨,只有吝啬一些,寥寥百字足矣。过婉约派的雨,虽然绮丽,甚或披靡,但总留有不带劲与不过瘾之憾。夏雨藏在彩虹背后,当过隙的白马迎面缓坡需要冲刺,当出场的果实挤走花朵的席位,当莫邪干将的剑刃需要淬火,过一场豪放派的夏雨,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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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雨的美名,曾被好事者误认为得之于天漏之时,而这根本无损女娲补天的功劳。无论是豪放派还是婉约派,过雨总是难免的。迎接过雨,宛如迎接从天空或者夜空崩落的音符,宫商角徵羽都是排兵布阵好的,伴奏一样可以随声附和,泪珠一样可以肆意轻弹。一旦我们在婉约派的季节里,碰见一场豪放派的雨,过也就过了,不必大惊小呼。反之,当我们在豪放派的季节里,邂逅一场婉约派的雨,也不必若有所失。4 y: A/ q! Z2 P3 Q

. K. X6 b/ x, {( i5 K过雨,过的是心境。至于这雨过还是不过,还是花朵一样的主人说了算,谁让人生只是一枚棋子的过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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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 雨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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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和煎鸡蛋的声音十分相似,当把两种声音放在一起比对的时候,会发现雨声不全是滴滴答答那种,也确实有滋滋啦啦的情形。我们很容易就从煎鸡蛋的声音中,嗅出来一种清香的味道,然而,从雨声中你又能嗅出什么味道呢?+ K. u/ r6 E3 l4 `5 t

: r! P/ ^  X- [- F3 E2 z. U  {记得三十年前的五月,父亲在出差返家的火车上突发心脏病离世,当时我再过半年才年满十八岁。接受这个事实后没过几天,老天就下雨了,而且连着下了两三天的样子。我从屋子里走出,因为屋子里全是父亲遗留下的气息,包括仅有的一件遗物,就是出差之前携带的提篮,里面有为我捎回来的两个面包。我走到外面,不愿意见到任何人。偏偏因为下雨,人们大多都拱在屋子里,车子里,街上的行人很少。我感激雨,它好像懂得我的心,因怜悯我而下。同是一场雨,对于别人可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无非是作为空气净化剂洒在柏油路面上,或者作为甘霖洒在田野上空。而我却从那场滋滋啦啦的雨声中,急于回顾并捕捉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无意中竟然嗅到了一股黑色油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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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 V) M6 ^, }. F& r5 X我在散发着黑色油漆味道的雨声中,总是感觉父亲并没有离开我们,没有把他的媳妇和子女撇在世上,而是出远门去了。雨一停,天一放晴,说不定我们早上打开家门,门外站着的就是朝思暮想的父亲。这类似于电影或者小说中的情节,一直迟迟没有发生。7 N: d5 N/ ~; [0 U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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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雨,应该是童年的雨。每逢下雨,我就会直接冲进雨里,用穿着布鞋的双脚跳雨,这是最过瘾的一种游戏,哪怕最后我的屁股挨上父亲的一顿打,也在所不惜。现在回忆起来,童年雨声的味道,应该是土腥气的味道。土永远是新鲜的,不仅包括紧裹着各种植物根系的泥土,还包括那些沾染在父母手背或者双肩的尘土。雨一来,新鲜的泥土和尘土就会被雨带进大地的缝隙,在流落之前,泥土和尘土呈现在晴日的阳光下几乎都是灼热的。一旦遇上雨,就会像钢铁浇筑的过程,腾起一阵阵气息,而这正是土腥气。连同那些老井、老宅和老树,都被雨声中的土腥气笼罩,不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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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P! z6 D. A  g2 Z从雨声的土腥气味道再到黑色油漆味道,雨声一直没有变化,还是煎鸡蛋那种滋滋啦啦,只是味道在变。味道一变,就意味着人世的轮转和生命的嬗变。父亲终有一天要离开他的子女们,只是雨声的黑色油漆味道对我而言,来得太早,过早地淹没了土腥气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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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雨声中味道的追寻,我一直没有停步。每逢下雨,我就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常常在窗前眺望,或到雨里走走,聆听,品味。雨声和味道,一个听觉一个味觉,两者是怎样发生了亲密的关联?竟然让我这么痴迷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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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龄增长,更多外在的事物以所属味道的形式,跻身一场场心灵的雨声之中,促使雨声的味道朝着万物的味道发展。而我,也乐于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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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 雨季的概念

1 L9 _3 A* ~$ [( J! s/ @% d" i3 L“下雨天,下不了地,干不成活,谁也不能白吃饭。”当我第一次得知这个说法,出自内祖母之口(妻子祖母,享年95岁)的时候,我倒没有感觉到以勤俭著称的内祖母,在持家方面有多么严厉,而是感觉人们要想适应雨季真的很难,有时候甚至还要冒着饿肚子的风险。要想不劳而获,几无可能。7 i  L' o" q8 l& m3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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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雨正像歌手张宇唱的那样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说不着边的话,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这本来是一首沙哑的情歌,通过隔行式的摘引,变成了一种对雨季无奈的宣泄。0 o3 b/ _7 O5 l  y  {% I

4 e3 b8 `4 u3 Z  Z) T* u在靠天收的农耕时代,水泥还没有为道路撑起脊梁骨,雨天出门一身泥,唐朝诗人李白在《行路难》中的呼声,跨越千年旅途,回荡并响彻耳畔。人们只有蹲在屋檐下,眼巴巴地望着透亮的雨珠自房檐的瓦片下洒落,砸落在门槛前铺设的垫脚石上,一遍遍地演绎水滴石穿的成语,而水滴想要穿过石头,需要的只是时间。% \# `* {1 h% C0 y7 A( ^. u8 K

* u- X1 q# \  A% @人们应对雨季,则需要干等。这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法则。等待是最为难熬的,一是等人,二是等雨停。等雨季过去之所以难熬,就是因为雨季把时间一分为三,下雨当然是现在,雨前是晴朗的过去,雨后是彩虹的未来。面对着雨水溅起的一个个水泡,人们不断地思前顾后。过去的已经过去,不可更改,未来的还没有到来,还有希望。反复思前顾后的目的,就是为了忘记正在经历却难熬的雨季。/ E: @$ S5 d. n  W

8 {, z. P3 v% l: l+ p" Y这是雨季带来的时间之殇。% q- r3 Z#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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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被迫在一个地方看雨听雨,等待雨季过去。实际上就是等待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总会感觉爱因斯坦在相对论中论述的时间,此时此刻竟然变得超慢,这种错觉完全是由雨季一手造成的。& R/ {0 z: b0 G# l0 J! \5 T

; c  c6 b( R( ]+ V- O8 `0 ?! w宋朝词人蒋捷在《虞美人·听雨》中表露的,“少年听雨歌楼上……壮年听雨客舟中……而今听雨僧庐下……”其中出现歌楼上,客舟中,僧庐下三个空间名词,这看似雨季造成的空间之痛,但是因为这三个空间分别依附于少年,壮年和而今,所以,它仍旧没有逃脱雨季中时间的束缚。% ]' ~3 {6 ]3 u1 w# M  q

# t& G' h/ _1 S0 N, @3 g( d雨季从山的那边挥洒而来,从天的尽头旖旎而来,沿着世界的屋脊顺流而下,站在窗前,听雨像时间一样滴答,看雨像时光一样流逝。当困守一方屋檐的人们被车辆载走,抑或借助电流在网线上漫游,任凭童年的胶鞋在角落里被灰尘和蛛网占据,顿时有一种笑傲雨季当空的超然,笑侃其奈我何的感叹。9 R7 A) f% E  E+ Q# N) W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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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把雨季当做束缚,不如当做生命中一种自然而然的享受。雨水落在肃穆的万物上面,轻松的草木自不必说,那刷刷啦啦的演奏此起彼伏。即便再沉闷的墙头,也会发出啪啪哒哒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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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c* G/ ]- M% \( _4 ]时间不再变慢,正在回到钟表的窠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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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 雨水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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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美人简称雨美人。世上有一种叫做虞美人的花朵,刚好和她谐音,我正愁着想象不出雨美人的姿态,这回倒是可以拿虞美人,来做一个比对或映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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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2 l3 G) a8 y父亲骑着自行车,后座上驮着我,趁天黑之前,赶往东边距离我家十几里地的外婆家。他双脚蹬起车子来,可真有劲儿,像一阵风。拐下柏油大路,就是一段Z字形的土路,两旁的树木和庄稼显得很单调,我几乎要睡着了。你看看那女的!父亲猛然提醒我。我抬起头一看,没有找到他说的那女的,只看到乌云密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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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V) M, F+ @8 P8 x0 r$ r; g我曾经把火烧云想象成狮子,或宝塔,或海螺。我就随口答曰,就是长哩老黑。父亲一边用力蹬车子,一边回答我说,可是黑得滋腻。我看天空阴沉着脸,就说不好看。父亲反驳道,可是皮瓜子大呀。父亲说的皮瓜子是我们当地的方言,指的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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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父亲说的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可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而且前言不搭后语,父子双方都感觉很过瘾,最主要的是可以解闷,解困。或许,还可以解除天空施加给我们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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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远道而来炸响在头顶的雷声,把我们俩分别说的不同的人,骤然间合成为同一人,就是那个被闪电反复照亮的雨水美人。! c6 C# w9 K3 H2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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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美人是猛然间杀出来的,她的皮瓜子可真够大的。父亲和我没有雨披和雨伞,猝不及防。他只有猛力蹬车子,我感觉他要把我甩下来,只好紧紧地抓紧他的上衣,感觉这样还是不行,就只有搂紧他的腰。# |) m, x& d&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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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美人来了,根本就没有一句好话,似乎在不停地反问我俩,谁让你们背后议论我来着?!她好像很委屈的样子,眨眼间,就哭出了唰唰唰的雨水声,把我们当成了玻璃,她还用那断了线的珠子砸我们,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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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是娶了她,就一定会倒大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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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我急于开溜。可是,雨美人还没有发泄完她心中的怒火,她让哭出的金豆,泪流成河。这下可好,雨水已经淹没自行车的两个脚蹬,下半个车轮已经不见,父亲的双脚遇到了强大的阻力。我们再也无法像一阵风那样奔跑。! S; t/ `& Q4 D% s, o! V4 u" r3 i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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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下来推车。我也主动从自行车后座爬下来,双手牢牢地拉着车后座的U形弯道,跑起来防止掉队。我无意中诅咒雨美人,父亲立即制止我说,小心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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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已经淹没父亲的膝盖,到达我的大腿。不知道我们前进的方向是顺流还是逆流,因为雨美人喜怒无常。我们浑身已经湿透,衣服紧裹着身子,能够拧出一脸盆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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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H5 q. `8 y9 i我从后面瞅见父亲那推着自行车的双臂,仿佛变成了巨鸟的翅膀,带着铁制的自行车和肉体凡胎的我,在雨美人一路流淌的泪河中,嘿嘿地滑翔。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要知道,在雨美人降临之前,乡间的小路上全是尘土和坑洼。在雨美人的纠缠下,泥泞不怕,怕的是我们陷入坑洼或泥潭,不能自拔,或者被雨美人派遣的猛兽轻易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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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Q: H7 t, Q* P( C父亲一定汲取了雨美人的大爱,双臂做翅,双脚当蹼,既飞翔又游泳,带领我前进。可真是漂亮啊!我忍不住由衷地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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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美人应声而退,紧接着登场的满天繁星,全都是她的眼睛,一眨一眨,再刁蛮再温柔,也无非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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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N+ E" M# C, }(◎作者简介:李红军,男,汉族,1973年生,河南洛阳偃师人,撰稿人兼摄像师,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长篇小说《楼兰破》,叙事诗集《赤子还乡》等诗书。现居偃师。)$ P. P! d. ^6 ]; P6 C8 P7 P#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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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1 07:3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南洛阳
欣赏大作《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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