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舸烟雨 发表于 2024-12-11 08:53

《清浅小笺》——见2024年第三期《飞霞》


清浅小笺
伞雨后的山野,一朵朵蘑菇魔术般从土里、树下探头钻出,一把把肥厚的小伞,撑成一个个童话。无风时,蒲公英是一朵球形的花,也有的像一把小伞,待秋风一吹,这朵绒团就弱不禁风散作很多片羽毛,随风飘散。随风飘散,不是凋零,是秋风做媒,生命在山野河浦的奔赴与又一种绽放。杉树是世界上最高的树吧,在它膝下、腰下,蓬勃蓊郁的森林,矮成高低起伏的灌木丛。落叶飘飞的季节,云端,杉树的种子成熟后要“果”落归根的,咋办?总不能像皮糙肉厚的椰子果那样陨石一般砸向地面吧。乘一把降落伞吧。每个果子的根部都长有三片叶子,瓜熟蒂落时,果子便从百米高的树冠打着旋款款落下,跌落在满是落叶的腐质层,尔后扎根、发芽、耸入云天。
苦楝树树根、树皮、枝叶、果实,楝树哪哪都苦,连它周身散发的气息也是,所以叫苦楝。苦楝也开花,春夏之际,细细碎碎的紫色,花香格外浓烈。只是,苦楝太苦了,就连花香也含着那种苦味。香浓,浓得你真想多呼吸一会儿,但苦也浓,浓得腌心,几口下来便忍不住要逃离。苦楝的枝叶,连馋嘴的牛羊都不闻不食,蜜蜂却不怕,满树的紫色间照样嗡嗡嘤嘤。
野酸枣秋风吹黄落叶,野酸枣的果才费劲巴拉的红了一半。背阴的崖根,缺水的岩壁,贫瘠的土壤,能够存活已然不易。小小的果实,是它竭尽全力孕育的珍珠,它不惜长满尖刺来保卫。不要嫌弃它果太小、核太大、肉太薄、味太酸,它寒酸的果实,原本不为迎合谁的口腹之欲,而是为了生命的延续。
捡一颗太阳回家像我家那只芦花鸡每天都要下一个蛋,夜色将尽时,大海那端的茫茫水天间,总要吐出一颗红彤彤的宝石。午后,鸡蛋被妈妈捡去。傍晚,一枚大大的蛋黄慢慢落入西山。那儿滚满了太阳吧,就像村外河床上那一滩鹅卵石。妈妈,西山有多远?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要能抱得动,捡一颗回来多好。
雪月光不知怎么碎了,碎成万点飞絮,纷纷扬扬,茫茫无尽,不见星月的夜晚,铺成一地月色。
霜大地上,几乎所有的花果都离不开阳光的哺育。但霜不是——霜是寒夜开出的花。
露 珠繁星闪烁,是谁在掉泪吧?要不,清晨的草尖树叶,怎么都挂满了晶莹的心事?
珍 珠再怎么晶莹玉润,也不是河蚌想要的。珍珠,是河蚌凝固的泪,层层包裹着的,是它的痛。
月月亮是尊佛,月光是一袭袈裟。月色,慈祥如外婆,是她的悲悯。
风吹散天上的云,吹皱水上的波,吹乱山野的树。春夏秋冬,东西南北,风无处不在。风来自哪里?淘气的风总是倏然而起,又倏然而息,满世界藏猫咪,我们连风的尾巴都踩不住,最多只知道风来的方向。风去向何处?世界那么大,远方那么远,只有风知道。恐怕,有时风也未必清楚呢。风那么任性,有没有贪玩了、天黑了、迷路了、把自己弄丢的时候呢?
炊 烟炊烟,是袅往天上的小溪。风来了,轻轻一吹,就不见了。炊烟去了哪里?来来去去的云,舒卷着它的影子。
拔 节拔节,大约是我们唯一能听到的生长。那细微的声音,像是在呲呲挣脱,像是在蹭蹭上窜,仿佛,被叶子紧紧缠裹的茎杆里,藏着谁的少年。
桂香·月色桂花开了。月色如水,但没有波纹。桂树是摇曳的水草,桂香,是它的涟漪,一波一波,浓浓淡淡。一阵一阵的风,像一群一群的鱼,在月色里往来翕忽。桂香一缕一缕,被风吹来,又被风吹去。风,吹不皱月色。桂影婆娑,爱讲故事的奶奶又在逗俺们这些小孩儿:你看,月亮里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桂树呢。我傻傻的当了真,翕动着鼻翼:我咋闻不到桂香?奶奶嘟哝了一句:这一地月色不就是吗?时隔多年,我忽然惊讶:不识字的奶奶,却随口说了一句诗。
雪花·阳光雪花,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堆积起来,莽莽皑皑。阳光却不能——它可以普照,却没有厚度。但它们都能覆盖大地、渗入肌肤、滋养万物。于是,世间所有的花开,都鲜艳着雪花和阳光的颜色;世间所有的果实,都芬芳着雪花和阳光的味道。
影 子阳光普照大地。大地也托浮着阳光。万物纷纭,阳光总会留下些影子。云朵、雪山、森林、高楼、乃至径寸花草,世间万物,用影子,拓印着自己的身形,剪裁着阳光的形状。
梅花朵,是植物的心事吧?绿叶掩映中,总是羞羞答答,欲露还藏。梅花一定很清纯率真,你看,严冬还未过去,满树还没有一片叶子呢,她就急不可待的把点点深红、朵朵浅黄,童言无忌地吐绽枝头。
梳雨,是一把梳子,从天而降,梳理着世间万物。风,也是一把梳子,春夏秋冬,东西南北,田野、草原、森林、群山,即便雨不肯或难以光顾的沙漠,风也能抵达。 时间,那是另一把梳子,梳理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咏 花自然界,很多花都是群居的。油菜花密密匝匝挤挤挨挨,潮水般漫成一片黄灿灿的花海。火红的杜鹃花一树一树漫山遍野,用一片片醉人的红霞,轻易就攻陷一座座山坡。紫藤的花细碎浓稠,一嘟噜一串,累累垂垂,垂成一挂挂紫色的瀑布。山坳、崖畔,随着地势的起伏,连片成串的野菊花蜿蜒成一条繁星满天的银河。雪花也是花吗?纷纷洒洒,铺天盖地,诗意地雕砌出一派皑皑童话。
是谁,引爆了春天像鞭炮在噼噼啪啪炸响,惊蛰、春分、清明、谷雨,一朵朵一树树一片片花开如燃。玉兰开出一树雪,桃花灿成一片霞,杜鹃燃起满山火。春风缭乱,花开如燃。问滚动的春雷,问开冻的小溪,问衔泥的紫燕:是谁,引爆了春天?
桃花雪是羡慕?是嫉妒?已然春暖花开桃李争春了,咋还飘起了六出雪花?你可以淹没李花的白,却无法遮蔽桃花的红。原本,桃李争妍,未分胜负,一场桃花雪,竟让如火如荼的桃李花并艳一树。
啄破夜色夜用黑暗孵着静谧。鸟,总是比夜醒得早,像平静的水面突然冒出一串泡,凌晨,总有一只或几只鸟啾啾鸣叫,清亮而孤独。一会儿,山泉汩汩,溪流淙淙,鸟鸣如雨。夜色,被鸟鸣啄破。
鸟鸣,是春天的诗鸟鸣如雨,鸟飞如梭,细细碎碎的音符,谱写起它飘忽不定的行迹。是诗经里采桑或采菱女子的歌吧?鸟鸣,是春天的诗。妈妈说,天空有多少滴鸟鸣,地上就有多少朵花开。
鸟·树风里,满树的枝叶都在振翅,树却不会飞。浓密的树荫,枝头的阳光,枝杈的鸟巢——树,是鸟儿的村庄。花开花谢,叶生叶落,鸟儿,是树飞去飞回的花,和不曾凋落的叶。
山是凝固的海海在撒欢儿或狂怒时,突然被定格了,于是便成了山。山,是凝固的海。海,是汹涌的山。
悬 崖瀑布,是因河道的陡然断裂。悬崖亦然。悬崖,其实就是,石质的瀑布。
火山口若非繁茂的草木,深幽的火山口,就是一只骷髅空洞的眼壳。火山死去很久了,漫山遍野的葱茏,是它另一种形式的永生。
宇宙·圆周率无边无际,无始无终,此之谓:宇宙。无限不循环,无穷亦无尽,这便是:圆周率。圆周率,宇宙的密码?抑或一种解读?那个神奇的数字一旦被穷尽,这世界可否便有了边界、尽头?只是,边界的那边、尽头的那头呢?
——见2024年第三期《飞霞》

石在 发表于 2024-12-11 09:42

欣赏。

蔚蓝英姿 发表于 2024-12-11 10:21

点赞!

LIJU 发表于 2024-12-11 11:31

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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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之际,楝果是鸟雀的果腹佳品。其实,楝果是甜的。尝过。

liuxinan 发表于 2024-12-11 12:03

欣赏。{:smile:}{:smile:}{:smile:}{:smile:}{:sm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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