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世纪的槐花情
我出生在四周都是山的汝阳县城,每年初夏洋槐花盛开的时候,县城街道路旁,院里院外,荒山坡沟,无论是自然野生的,还是栽植的,一棵棵大的、小的洋槐树上那一嘟噜、一簇簇、一串串白槐花盛开后,在微风吹拂中处处都弥漫着清雅甜腻地沁人心脾的花香。那槐花清爽甜香一直都是我心中眷恋温馨的美好憧憬。六十多年来,我一闻到槐花甜香的气味,就身不由己的走出家门,到城外的荒山野沟有洋槐树的地方,迷上眼晴贪婪地深深吸着空气中醉人的花香。待槐花的清香静心、润脾、清肺后,我再采摘一些槐花带回家中做成蒸菜享用。
我对槐花情有独钟,是从童年时代开始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打我记事起,我家大门口两边就长着两棵碗口粗的洋槐树,那是爷爷五十年代栽种的。两棵洋槐树高大挺拔,树冠都像一把巨形大伞,一半罩在我家房子上方,一半罩在大街上。每到暮春初夏开花季节,两棵槐树竞相吐蕾开花,大小枝丫上一嘟噜一簇簇堆琼挂玉,雪白的槐花一天比一天多。那一串串一排排随风摇曳的槐花,散发出的清爽甜香,引群峰嗡嗡飞舞,也令过往的路人仰望唾涎。
槐花开了,奶奶和母亲的脸随着花开没了愁容,而都格外高兴。只听她们唠叨说:“槐花开了,就不怕孩子们饿肚子了。”因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正逢自然灾害,庄稼欠收生产队分到各家的口粮每年都是不够吃。特别是春夏之交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断粮是人们饥饿困扰最难熬的日子。而此时,正是清香如玉的槐花开放时,也正是奶奶和母亲迫切昐望用槐花续接青黄的时候。因为用槐花当粮充饥,能帮助我们一家老小渡过最饥饿困苦的日子。
两棵树上的槐花开到一多半,另一少半还是花蕾时,奶奶把镰刀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在树下铺上苇蓆,旁边放上大篰萝,一切准备就绪便下令开始采摘槐花。奶奶用竹竿上的镰刀把开花的槐树枝,一枝枝的割下来。母亲和姐姐则提着小竹篮,从地下苇蓆上拾起带枝的花,把一穗穗的槐花捋下来,花朵与花蕾放进篮子里。篮子盛满了,再倒入大篰箩里。
这时,大街上过往的成年男女,无一不眼馋的拿上一枝,走着捋着把槐花装进衣袋里,带回家给孩子尝尝。过往的学生,干脆伸手到大篰箩里抓一把母亲捋好的槐花,跑着笑着塞进嘴里,香甜的嚼着。因为那年月人人都忍饥挨饿,闻到香气弥漫,看到鲜嫩槐花,身不由己的都想吃上一口。
两棵树能采摘两大篰箩槐花,奶奶和母亲首先将捋好的干净槐花,从大簸箩中装入竹篮里,让我姐姐挨家挨户每家一篮,送给街坊邻居。使街坊邻居在青黄不接的断粮日子里,也能用槐花当粮充饥凑合着吃上几天。
另一大篰箩里的槐花,被奶奶和母亲分批倒入木水桶中淘洗干净,稍稍沥掉多余的水分。然后奶奶拿出一盆晾干的槐花,撒上少量面粉拌匀,使每一个花骨朵儿上都均匀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然后大锅里添几瓢水,锅上铺盖笼箅,套上笼圈。生起柴火灶,拉起风箱,用大火把锅里的水烧滚。再把拌匀面的洋槐花铺在笼箅上,盖上笼盖。大火蒸二十多分钟,浓郁的香气味儿从厨房弥漫到整个院中,槐花蒸菜已经熟了。出笼后拌上蒜泥,成了好吃的美食,我们姐弟几个一人一碗或站、或蹲、或坐,大口大口的吃着。奶奶和母亲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相,脸上却露出幸福的笑容。
剩下的槐花奶奶和母亲把它们放入大锅里煮熟捞出,用手挤干水份,摊在苇蓆上晒干贮藏,留着慢慢的吃。待逢年过节,奶奶和母亲才抓几把干槐花,放入水中浸泡后,炒炒当下饭莱吃,或用刀垛碎当饺子馅用。
我长到十岁左右,不需奶奶和母亲用长长的竹竿镰杆钩槐花了。因为我学会了爬树,家门口那两棵十几米高的槐树,我用双手和双脚抱挟着树干很快就爬到树的高端。然后,找一个结实稳当的树杈骑好,左手牢牢地抱着结实的树枝,右手挥舞镰刀砍下带花的枝梢。
后来,我参加工作离开了家,但每当槐花开时,我照样回家爬树采花。1982年,县城南大街扩宽铺修水泥路,那两棵老槐树只好做古。两棵老槐树,在那个衣食尚不丰盈的年代里,在那种青黄不接的季节里,以洁白朴实的花变成美食,成了我温馨而美好的回忆,而且记忆犹新。所以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六十多年来,每到初夏槐花那素雅的清香就会在我心境缭绕。
汝阳县民政局褚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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