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东土大唐

夏夜

      “在我的后园里，可以看到外边有两棵树。一棵是……”

      我刚说到这里，我的话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我说：“你错了。两棵都不是枣树。而且，即便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我也不让它是枣树。是什么树我说了算。”

      好了，咱先不说树的问题，说一说天气问题。小暑还没到，空气就开始发烧，好几天都超过37度。而且，不仅古都如此，新都更是热得发烫。在“雪花大如席”的燕山，前几天传来一个消息，说是连续三天都冲上40度，快成了火焰山了。热的让燕京人欲仙欲死。嗐，真没办法，爱莫能助。古都也自顾不暇。

   我整天都呆在屋里，晚上出来走一走，纳纳凉。可哪里有凉呢？抬头看天，有不少星星在闪光。鲁迅先生曾称之为“寒星”，可能是因为天高，高处不胜寒吧。我希望它能把寒意传给我一点。可惜离得太远。

   地上有一种植物，半人高，开着小黄花，我知道它的名字叫苘麻。小时候在农村常见。刚才就是它打断了我的话。它的叶子是桃形的，有巴掌这么大。它的果子是半球形的。童年的时候我曾用它的果子当过玩具。我是这样玩的：我把另一种植物的叶子，捣成泥，用苘麻的果子作钢印，在绿色的印泥里蘸一下，在手臂上盖章。我对它太熟悉了。它的身影我一眼就能认出。被太阳炙烤了一天，苘麻现在显得疲惫不堪，有气无力。看着它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很想安慰它几句。我说：“这天实在是热。你觉得热，我也觉得热。我跟你还不一样。白天，我可以躲在阴凉处，而你只能在太阳下，接受阳光的洗礼。我告诉你吧，这种坏天气快结束了。明天就是小暑。小暑都来了，大暑还会远吗？”它笑了笑，仍显得虚弱无力。然后说：“到了大暑天不是更热吗？”我一想，也对呀。我哪里是安慰它，我分明是告诉它以后的日子还会更加艰难。于是我就替自己辩解：“你想想，大暑都来了，立秋还会远吗？立了秋了，处了暑了，然后就是白露秋分，寒露霜降，那小风啊吹得呼呼的，冷得你直打哆嗦。你高兴不高兴？”它没有回答。微风吹来，它有两片叶子微微晃动一下。估计它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想它肯定很憎恨太阳。热都是太阳带来的。我接着说：“太阳真不是个好东西。当初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是后羿救了我们。他射掉了九个太阳。他真应该除恶务尽，把这个太阳也射掉。你同意吗？”它笑了笑，似乎高兴起来，不料却说：“别说傻话了，没有太阳，万物怎么生长？再说了，到了秋天，我的生命也就该结束了。”我无言以对，转身离去。

       回到屋里，我打开灯，又开了空调，准备洗洗睡。鲁迅当年在秋夜里见到的那种小青虫，像葵花子一样，一头大，一头小，从前我在农村也见过。而且，它也曾在我的灯罩上撞来撞去。可现在我的屋里是绝对没有。现在的城市本来就没有多少虫子，而且窗上都有窗纱。但是蚊子和臭蝽不知怎么却能进来。鲁迅当年用的油灯，从前我也用过。还有一个玻璃罩子。用久了那个罩子会很热。现在这种东西，连最偏远的农村都没有了。要看飞蛾扑火只能到路灯之下。我对那不感兴趣，我还是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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