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美人赋予的四季 | （河南）李红军

豫偃李红军

◎散文美人赋予的四季 | （河南）李红军

      

       散文是一位美人。我却曾经对她存有偏见，认为相比诗歌，散文美人的体态显得多少有些臃肿；相比小说，她的心地则又过于实在，因为传统论者恪守散文不能虚构的窠臼。

       从大处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届诺贝尔文学奖把哗啦啦的奖金，塞进某位散文作家的怀抱，即便撇开拿着政治放大镜的专家评委们，瑞典国王手捧的证书也是朝着诗人、小说家和戏剧家的手心去的，言下之意是唯有散文无法炫技；从小处说，有些素材可能不适于交给高高在上的诗歌或者如鱼得水的小说，只有散文美人，却甘愿迈着形散神不散的步子，款款而来，为生活的鸡毛狗碎埋单，并试图借用时光的金线，呕心沥血，缝制今生今世的金缕衣。没有地位、名声，却心甘情愿地付出，这样的美人，恐怕全天下也少有吧？别说打着手电筒难以找到，踏破铁鞋，更是无所觅处。

       论度量，散文美人崇尚的是宰相，李清照的蚱蜢舟也过，万吨巨轮也过；而单论身高，散文美人不属于模特级别，所以也就不需要T形台尽头的评论家以及T形台之外的读者们仰望了，她让你把心态摆平，方正，目光自然也就正了，平易近人遂成了她的秉性。散文美人的身高，是由它的文字量决定的，因为非虚构性质的元素在血脉中的存在，限制了它的字数，大多数散文在文字的怀抱徜徉，最终只能成为短章，即便意犹未尽，也只好望着长篇兴叹。散文美人一旦脚踩虚构的踏板，就会上了小说的贼船。

       我写作出道很早，大概从小学六年级开始萌芽，高中时写出中篇小说，中专时写出第一首诗歌，按理说，我应该爱上散文美人才对，可我为何单单不爱她，而且还存有根深蒂固的偏见呢？个中缘由现在回首看来，还是心灵中的浮躁。我现在开始眷念她，靠近她，是因为有四本散文名著，用江淹五彩笔镂刻的文治武功，逐渐消除或者说减轻了我的浮躁，我才开始投入散文美人的怀抱，并且想用这些不分行也不虚构的文字，试图向着她的心扉做一番零距离的接触和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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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美人赋予的春季，就是美国作家梭罗的《瓦尔登湖》。记得当年第一次听说这本书的名字和内容简介时，还没有网购，现实中的书店也无从寻见，我只好向出版社打电话，并请求邮购。那时，我的脸庞还没有一丝皱纹，但是心灵已经被丧父的伤痛攫取，再也不能雀跃，当然谈不上什么浮躁。人生的每一个日子，都是从寒冬的土壤中切割下来的。我需要像麦种一样萌芽，像布谷鸟一般振作，这就需要我首先寻得宁静之中获得重生的一方天地，和外事外物融为一体，同时又不被外事外物干扰甚至伤害到，是《瓦尔登湖》赐予了我。

       散文美人赋予的夏季，是葡萄牙作家佩索阿的《惶然录》。我阅读的是韩少功的译本，书中惶惶不可终日的佩索阿，把流窜在他心灵每个角落的老鼠以及蟑螂，还有陈谷子烂芝麻，统统抖落出来，而且是以一种唯美而深邃的方式，在文字的血泪中，凝结成为一块散发着罂粟芳香的琥珀。夏天是纷繁的，更是错乱的。总是晴朗的夏天，也带有一副迷茫的墨镜，让接受爆嗮和暴雨的万物，蒙上一层茶色的遗憾和伤感。在盛夏面前，必须像花朵一样，勇敢地向着果实迈步，而不能像火红的铁砧上的鱿鱼一样翻卷。这样就必须澄清夏日带给心灵的纷繁和错乱，是《惶然录》赐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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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美人赋予的秋季，是俄罗斯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这本书同样是我在早些年封闭的时期，向出版社写信请求邮购的。和春季的《瓦尔登湖》一样，仅仅是听着《金蔷薇》的名字，我就心动不已，因为，童年时我看过《故事会》杂志连载的带有谍战色彩的《蔷薇花案件》。在人生的每一个秋季，面对落花嫁与的流水，我需要把伤感的目光抬起来，放到刘禹锡诗歌中的碧霄，然后再折射回法国画家米勒的《拾穗者》中的女人秋后的辛勤劳作。没有收获，也要带着收获的心灵，走向秋天的原野，是《金蔷薇》赐予了我。

       散文美人赋予的冬季，是瑞士作家罗伯特·瓦尔泽的《散步》。我是一个散步爱好者，从小至今，都喜欢独来独往，能散步去办结的事情，绝不驾车。有一年，我在省会郑州打工，在书店和《散步》擦肩而过，那时候我还是气盛的，书中那种冬日般毫无波澜的笔触，并不能荡涤我心头的浮云。当我从种种渠道汇集而来的声音对这本书产生青睐有加的心动之时，它早已绝版，我狠心花费百余元高价，不舍得吃牛肉，也要购进一本，我要为自身的失误付出代价。冬季的天空和大地，需要白雪的柔情和坚冰的蜜意来妆点银装素裹，是《散步》赐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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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美人的怀抱是我的温柔之乡，我们彼此之间四季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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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02.28偃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