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拾珠（六）——敦煌二日

静言_LPv9B · 发表于 2021-10-8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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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二日

静言

敦煌，河西走廊西端城市，一颗充满魅力和神秘的大漠明珠。那里有莫高窟、月牙泉、鸣沙山，有阳关、玉门关，还有盗取经书故事……。

月牙泉

参观莫高窟，预定门票在第二天。第一天去了月牙泉和阳关。

虽不是旅游旺季，月牙泉游客依然很多。从游客服务中心去月牙泉，有三种途经：骑骆驼，坐观光车，徒步。徒步走几乎没有，大热天走沙漠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骑骆驼的不少，沙山瀚海里有了一支支彩色驼队。驼铃叮当，彩衣飘扬，没一会儿，就都成了沙山彩点，很小，像一粒粒花石子儿抛撒山腰。

月牙泉被包围在高大橙黄的群山之间，似一块儿月牙青玉遗落荒山。很神奇，很张目。泉水清澈透碧，微波轻漾，青青芦苇环绕四周，娴静而妩媚，娇俏而灵秀。它既无源头，又无流向，一汪碧水静卧，群山把它紧紧拥抱。山泉相应，山是伟丈夫，泉是奇女子；山高峻，泉妩媚；山挺拔，泉灵秀；山威严，泉温婉；山呼啸，泉娴静。泉是月牙泉，山是鸣沙山。“鸣沙山怡情，月牙泉洗心”是它亘古韵致。

月牙泉边有一仿唐建筑群，风貌古朴雅肃，颇具唐风宋韵。建筑依山势层递而上，错落有致。有飞檐挑脚的亭台楼阁，有精雕细镂的回廊轩榭，有简朴肃穆的古庙，还有历代匾额、碑刻、塑像、壁画等艺术珍品，它们增添了月牙泉的厚重和人文气息。

让我动心的是挺立于黄沙中的树。一棵旱柳，一棵胡杨，树龄都在百年以上。旱柳是一棵“爱情树”，年龄117年，一根两干并立依偎，虽经风沙百年，依然枝繁叶密，生机勃勃。人们在树下留影拍照，赞美之余亦寄予美好期望。古胡杨，114岁，孤零零地长在半山腰，四周被黄沙包围，一付斗风沙、抗干旱倔强模样。要知道，这里生长环境极其恶劣。年降雨量仅有40毫米，而蒸发量却有2400毫米，属于典型的极端干旱气候，且全年多风，极不利于植物生长。然而，它们逾百年而生存，生且茂盛，那该是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多么坚韧的意志啊！叫人怎能不敬畏！

鸣沙山，纯净，亮丽，黄澄澄，亮堂堂，一尘不染，一草不生，一叶不见，流沙莽莽黄入天，风刮沙移，响声如雷。

山很高，很陡，爬山人亦很多。山上设有爬梯，几乎全程埋在沙里。望着高耸陡峭沙山，我心有余悸，又跃跃欲试。犹豫不决时，一位刚下山坐着整理鞋子的妇女对我说：“爬吧！没有多难。那么多人都上去了。”我看她，六十岁模样。她坚定了我信心，不再犹豫。爬山费力，爬沙山更不易，沙是活的，会流，走一步退半步，站不稳，立不直，只能弯着腰，低着头，一步一步往上爬，陡峭处须手脚并用，那才真叫爬山。经过一番努力，一番流汗，借助爬梯和旅友帮助，终于爬上山顶。虽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爬上山顶的喜悦自是毋庸多言。每一次登顶，都是一次洗礼。不仅有一览众山小的美感，更有战胜自我的欣悦。

站山顶远眺，群山连绵，黄沙无边，不觉吟出“黄沙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然而，它纯粹、肃穆，干净、明了，大气磅礴。俯瞰山下，月牙泉，更显得娇小玲珑，妩媚动人；爬山人朝圣般躬身曲背连成一串，似一条彩链垂挂山前。

月牙泉“沙漠奇观”“塞外风光之一绝”。虽有强风而泉不为沙所掩盖；虽干旱少雨而泉水亘古不涸。

阳关

经世诗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早已把阳关深深地烙入人心，发酵成一种思念，一种故乡般的思念，总想去看看。

从敦煌向西南行60余公里就到阳关。路上回味，那些古诗词多抒发离别之情，悲凉、忧伤气息浓厚；现代文人余秋雨先生作散文《阳关雪》，文中阳关好像“只有一座落荒的土墩”，留给读者依旧是荒凉、凄清。阳关成了凄凉的代名词。越是如此，越是想去看看，那是怎样的荒凉？怎样一个“落荒的土墩”？

阳关，已修建了一座规模可观的博物馆。黄土城墙，墙上堞口俨然，角楼、烽塔依次排列；方形城门，门上城楼高悬，呈现出汉代城堡建筑风格，简约而威严，古朴而坚实。博物馆内收藏阳关古城遗物，还有一大型沙盘，清晰明了地注明古代阳关、玉门关位置、地形、地貌、环境，以及重要意义。

出纪念馆，坐观光车来到阳关遗址。大漠茫茫，黄沙无边，沙丘如浪，层层叠叠，烈日灼灼，风吹沙扬，一派大漠风光。一块两米高红砂石矗立沙丘之上，“阳关故址”四个红色繁体行书赫然其上。两块灰砂石陪伴石碑两旁，使得碑石显得不太孤单和寂寥。不远处一座高高沙山，山上巍然耸立一座沧桑烽燧。那山叫墩墩山，那烽燧就是汉代长城烽燧。我想那烽燧就是余秋雨先生笔下“落荒的土墩”了。然而，它落荒，而不落魄。长天之下，大漠之上，只有它威风凛凛，高高在上。虽经二千余年大漠风沙，边塞苦寒，依旧傲然挺立，凛凛然而不屈，铮铮然而不畏，雄视阳关古道，默看古今变迁。

遗址碑下就是阳关道。阳关道很平坦，很宽阔，正所谓阳关大道。走在阳关道上放眼极目，天，是茫远的长天；地，是茫远的大地；沙，是茫远的黄沙；漠，是茫远的荒漠，收入视觉和感觉的是雄浑辽阔，是广袤空远。人在这里显得那样渺小，小到尘埃。一车游客，几十人，散布在阳关沙里，如同丢下几粒彩色石子，这儿一颗，那儿两粒，渺小得可以忽略。

站在阳关道上，阳光爆烈，皮肤灼热，漠风猎猎，沙粒涌涌，汗水涔涔，然而，心却格外宁静，宁静得如同一架空壳。空灵，旷达，无欲无求，如同大漠戈壁无边无际，无遮无碍。来一次大漠荒原，荡涤一次心灵魂魄。

阳关自西汉设关，就是古中国通往西方国家的必经孔道。它与北路玉门关互为犄角，把守着中国西大门。作为古关城，它们曾经都是一片绿洲，水草丰茂，牛羊成群，人来熙攘。它们都曾经辉煌繁华过。

那时阳关古道上，商贾成队，驼铃阵阵，僧侣、使臣、游客在这里验证出关；文人学士关注它，吟诗作赋颂扬它；圣僧唐玄奘取经归来，走的也是这条阳关道。直到宋代，阳关才逐渐衰落和废圮。

离开遗址，回望烽燧，俨然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又似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虽残破老迈，却精神坚毅；虽遭风沙肆虐，却屹立不倒；守护国门，见证历史。

冷月照边关，边关冷月照古今。阳关永远驻在人们心中，那是一份亘古故园情。

莫高窟

参观莫高窟，分两步进行。先在敦煌游客中心看两个影视短片，介绍莫高窟前世今生，以及部分洞窟内容，之后乘坐大巴行驶十几公里到莫高窟参观洞窟。

莫高窟与龙门石窟大不相同。

龙门石窟建造在青石山上，洞窟环山而造，依势蜿蜒，或突出，或凹进，或高居山顶，或居于山腰，无序无列，星罗棋布，洞窟大小差异很大，大的轩敞如厅堂，小的尺许，大小洞窟窟口永敞，游人一览无余。莫高窟开凿在鸣沙山东麓断崖上，断面整齐，似一堵高大绵长的黄沙土高墙，墙上掘洞开窟，上下2——4层不等，错落有致，较为整齐，洞口极窄小，仅容一人，洞洞有门，门上落锁。

龙门石窟集石刻艺术之精粹，凿石为洞，刻石造像，窟龛二千多个，造像十万余尊，龛内或一尊，或数尊，或上千尊，或坐像，或直立，或正面，或侧身，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包括龛顶莲花，佛坐莲台，手持神器，还有碑刻、题记、装饰、建筑，伎乐、舞蹈，皆是就石而刻，原石原色，即有少量彩绘，也是原石上着色。而莫高窟则集绘画、塑像、雕刻为一体，绘画尤为出色。莫高窟有四百多个洞窟，佛像二千多尊，石胎泥塑仅有四尊，其余均为木骨泥塑，而它的壁画就有45000平米，约3700幅，如果把壁画一张张连起来可达25公里。莫高窟是一个雕塑馆，又是一个艺术大画廊。

莫高窟壁画十分丰富，洞窟四壁、窟顶和佛龛内，以及房梁上都是彩色绘画。佛教内容为主，有佛像、佛教故事、神怪、供养人、装饰图等。譬如“佛祖生平”“王母巡山”“极乐世界”“飞天”“九色鹿舍己求人”……；也有部分生活、山水画，如“纺织图”“农耕图”“五台山”等。壁画取材广泛，被誉为“墙壁上的图书馆”。看了莫高窟，就等于看到了世界的古代文明。彩绘，染料完全采用天然石料研磨而成，不褪色，不掉色，虽千年仍旧鲜艳，有的崭新亮丽如刚绘。

供养人画像是莫高窟所独有。供养人即信仰佛教的信徒出资建造石窟的人，窟内画上自己和家族、亲眷、奴婢等人的肖像。在莫高窟，这样的洞窟不少。它是官方、民间相结合的石窟造像群。这也是莫高窟一大特点，那一时期人们对佛都很崇拜和信仰，希望能够成佛。龙门石窟则是皇家经营典范之作，不存在供养人。

龙门石窟以奉先寺为中心，寺内供奉卢舍那大佛；莫高窟以“九层楼”为中心，楼内供奉弥勒大佛。弥勒佛坐像高35.6米，是世界上最大室内弥勒坐佛造像，也是莫高窟仅有的石胎泥塑彩绘佛像。该尊大佛也是中国仅次于乐山大佛和荣县大佛的第三大佛。他端坐“九层楼”一千三百余年，双眼俯视，形体饱满，庄重而神圣。据说，这里的弥勒佛像是仿照龙门奉先寺卢舍那大佛所造，也就是说，她也是女皇武则天的化身，端庄而貌美。史料记载，北魏以后，建造龙门石窟的工匠大量迁移到敦煌莫高窟，带去了他们的造像艺术，也带去了佛的造型。

九层楼是莫高窟标志性建筑，高45米，依山崖而凿建，飞檐凌空，红瓦挑脚，居于石窟群正中间，十分醒目。它的建造是一个奇迹。工匠们从山顶开始，至上而下，佛像与佛龛同时开凿，佛是佛，楼是楼，层层修造而成。窟内空间很小，佛足直抵洞门，游客进洞只能在佛的两膝间缓行，不能停留，行进中仰视佛祖威仪而庄严、和善而慈祥的容颜和目光。九层楼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人高超的建筑技术和精湛的雕刻技艺。

参观莫高窟，一定要跟紧导游，否则你什么都看不到。窟门紧锁，看一个开一个，看完立马锁上。参观哪些洞窟，每一拨游客都不一样，跟着导游走就是了。参观几个窟，以票而定，预定票可看八个窟，当天买应急票只能看四个窟。不管是八个还是四个，有两个窟是固定的。一个是“九层楼弥勒大佛”，另一个是王道士卖了经书的空窟。看到空窟,心情极为复杂，是惋惜，是怨怒，还是遗憾？历史任由后人去评说。

洞窟内光线极弱，即使中午太阳强光时，洞内仍需借助手电光才能看清壁画。

满怀肃穆敬畏之心情瞻仰过洞窟，站在广场上，纵目莫高窟，心绪怦然。长达1600多米的黄沙山体上，几百个大大小小洞窟，密密层层排列着，每一扇小门都关着无限的神秘、魅力和诱惑；每一个洞内都装满故事；每一个窟都是一座小型艺术馆。中国的文化底蕴到底有多深，有多厚，有多广博，谁能说得清？劳动人民的智慧到底有多大？有多高？令人匪夷所思！一个人不谦卑行吗？

敦煌，一个神秘而魅力无穷的西域城市，一生中若能涉足一次，也不乏是一种饱满，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