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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故事* 柱子与圈子 刘柱子与伏圈子在我们村里算是“明星” 级的人物。也不知是几钩担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柱子还得问圈子叫一声“伏舅”。上世纪六十年代,农村还是集体生产。那年秋末,饲养室要储备过冬的草料。队长派两人铡草,两人担草。圈子和柱子便把担草的任务要了下来。从东麦场担草到村西饲养室,将近一里路。这活是个出力活。不过伏圈子不怕。亲不亲,他总算是当舅的。担草这活就由柱子一人顶住干。圈子只负责把铡好的草撮到大草篓子里。撮两篓子草最多需一分钟时间。而担一趟草最少得二十分钟。在柱子担走草那二十分钟里,圈子可以美美地抽上一支“邙山”烟①,悠闲地跟那两个铡草的人喷喷闲话。草垛边有一堆砖。那是夏天打麦时垒“老虎洞”(扇麦糠用的)剩下的。圈子装草时便偷偷将四、五块砖混到一个草篓里。一块砖四五斤重。四五块砖就有二十来斤重。这样一捣鼓,草担子就变成了一头重一头轻的“秤锤”担子。这种担子最难挑,也最累人。可是柱子一憋气担起来走了。乐得圈子和那两个铡草人绷不住嘴去笑。铡草人骂圈子:“你这个舅子货,心叫狼扒吃了!专门坑你外甥。”圈子笑道:“柱子,柱子,木头一根,‘欣球’(傻子)一个!……” 就这样,每挑一担草,就要捎走几块砖。累得柱子满头冒汗。三天下来,柱子把一个草垛给挑没啦,把那一坨砖也给捎完了。这件傻蛋事没多久便传遍了十里八村。 秋去冬来。一天下大雪,伏圈子闲着没事便去柱子家串门儿。柱子从小就没了爹妈。一个烂院,两孔破窑,就住着他一个人。圈子一进窑屋门,吃了一惊。只见柱子的破窑里新垒了一个大煤火。那煤炉竟用的是一色的红砖。柱子正坐在宽敞的炉台上烤火。圈子笑道:“你这鳖儿子怪会享福哩!连队长家的煤火都是烂坯垒的。你这砖是从哪儿偷的?”柱子说:“舅,我啥事能瞒得了你!砖是挑草时你给我的,煤是我在铁路边拾的,都没花钱。”圈子愣了半天,干笑了两声说:“中,中,你这娃子,看着闷,敲着灵!……” 柱子取出一毛钱一盒的烟给圈子点上一根。待圈子吸了大半截烟后,柱子说:“舅,你给我说媳妇的事还得抓紧一些。我今年二十八了,过了年就小三十了。哪个闺女还肯跟我?”圈子想了想说:“天晴了,我就去给你跑……” 过了两天,圈子还真的对柱子说:“在北乡土门沟,我给你说了个媳妇。是曹后立家的闺女,长得高高大大的,是个好劳力。明天晌午饭后,在麻屯街见面。那闺女她姨家就是麻屯街的。”听了这话,柱子赶紧跑队长家借了七块钱。用两块钱买条“邙山”烟,三块钱买瓶“宝丰”酒,送到了圈子家。第二天晌午,在麻屯街饭店,柱子花了两毛钱为圈子买了一碗肉面,花五分钱为自己买了一碗豆腐汤。他也想吃肉面,可是舍不得。那时队里一个劳动日(柱子担一天草的工值)才值一毛多钱。出门上街,只有队长、会计才敢吃肉面。 圈子茶饱饭足以后,对柱子说:“你就在这饭店门口站着,我去叫那闺女来。” 那个时候,农村青年男女第一次见面都是“偷相”。谁也不跟谁搭腔,偷偷看一眼就走了。看中了,让媒人传话,再约第二次见面的时间。 柱子在饭店门口立了半天,虽然见了几个妇女从面前走过去,可都不像是相亲的。也没见什么“高高大大”的姑娘。过了一会儿,圈子叼着烟出现了(实际上他刚才是去了趟厕所)。他到柱子跟前低声问:“见着了吧,啥样?”柱子摇摇头说:“哪一个?没人来呀!……”一听这话,圈子照住柱子的腿就踢了一脚,大声呵斥道:“傻蛋!你来干啥哩?人家从这儿过去了,你还没看见。我说人家咋恁不愿意哩。人家说饭店门口站着个‘呆雁’!我今儿个算是白搭了一天工。走吧,还木头桩子似的竖这儿弄啥哩!……” 就这样,柱子挨了一脚回家了。他挨踢已经是第二回了。上一回是在春天,圈子说是跟朱家嘴村“朱老哼”家闺女见面。跟这一回一样,柱子花了饭钱、酒钱、烟钱,并没见“朱老哼”家什么“虽说黑些,长得很富态”的姑娘。倒是狠狠挨了圈子一脚。 一天晚饭后,圈子喝着柱子送的酒,抽着柱子送的烟,正半躺在小靠椅上养神。柱子一掀门帘进来了。“舅,村里人都说你是骗我哩。‘曹后立’(槽后立)是牲口,‘朱老哼’(猪老哼)是老母猪。哪家的闺女都不能当媳妇!……”圈子说:“你听他们瞎编排,都是唆调你哩。”柱子说:“编排不编排,反正今年春节我要娶媳妇。我跟队长都说好了,到时候借队里一百块钱办喜事用。”“办喜事,你娶谁?”圈子翻了柱子一眼。柱子说:“这两年我给你买烟,买酒花的也不少啦!不管谁,年前你得给我‘说成’一个。说不成,我就娶你家闺女!……”柱子说完扭身走了。 最后一句话可让圈子吃了苍蝇。他就一个闺女,名叫仙桃。今年十九岁了。个子像圈子,高飒飒的,脸面像她妈,粉红嫩白。拿圈子品评女人好看的术语说是“长得有‘水色’!”啥叫有“水色”?圈子的话说:大姑娘刚洗罢澡,脸面油红脂白,水灵灵的,那种脸色就叫“水色”。长得好看的闺女,即使不洗澡,平素常就带有“水色”。仙桃就是这样个好看的闺女。她要是跟了柱子,岂不是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圈子后半辈子就指着仙桃享福哩。嫁给了穷光蛋,享个屁福!……可是一个村里住着,柱子那孩子看着憨,要真较起劲儿来,那是个碰倒南墙也不回头的货。弄不好,让他把仙桃给偷吃了就丢人砸家伙了!……圈子为这事翻腾了一夜没合眼。 圈子到底是圈子,鬼圈圈儿多。刚跌进腊月,他就给柱子说了个媳妇。模样儿不低于仙桃。过年时结婚,到秋天便添了个“小柱子”。 原来柱子媳妇是圈子的外甥女。她问圈子叫姨夫哩。不过结婚以后,柱子媳妇再没问圈子叫过姨夫。连理都不理他。抱着孩子串门儿,柱子媳妇对邻居说:“‘那货’(指圈子)谁都哄!跟我说柱子能着哩,学过木匠,还会瓦工,家里富着哩。学过木匠,他砍个挂篮子橛儿都砍不好;会瓦工,连个猪圈都垒不直。家里‘富’得没有一个囫囵碗!倒有一样是真的。全村里,还只有柱子的煤火是用砖垒的!……” 注:①“邙山”烟当时2角钱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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