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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远去整整四年了。坐在寂静而又阳光灿烂的午后,象是又回到了龙门山,也是这样一个人的静寂,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山头缓坡的帐篷里,看会书,再眺望会儿山间的那条羊肠土路,看父亲的身影什么时候能一晃而出现。 父亲离休后,养蜂成了他唯一的爱好和乐趣。居无定所随花香,是父亲晚年生活的真实写照,虽然母亲和家里人很是心疼父亲在乡间来回奔波,但看着父亲精神的矍铄以及来自内心的欢乐,都知道蜜蜂在父亲生命中的重要性。父亲更是自诩为:空军总司令。父亲得意于这个称号,虽然手下看管的只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小蜜蜂而已,但对于行伍出身的父亲来说,这或多或少能让他在晚年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英姿与理想吧。 大学毕业后,有一段时间有机会随父亲在乡间的蜂场生活,而这段日子成为我至今生命里最为宝贵的记忆。在青春迷茫的那段日子,能有一段完整的时间和自己的父亲一起日出而劳作,日落而对饮,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上苍对于我极大的恩赐。 在李楼,和父亲一起到附近村落中的水井里打水,打出一只翠色的青蛙来。 在龙门山,夏夜里,坐在黑黢黢的山间突丘上,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听父亲和隔壁的农民大伯闲话农事。 在水泉,秋野里山坡上铭黄寂然的野菊花大面积开放的时节,和父亲一起去买老乡的红薯;住在乡亲的窑洞中,清晨打开窑洞门,父亲让我起来看山里的月亮大如脸盆。 在江左,那五月芬芳的槐花林,劳累一天之后,在黄昏里,在简易的木桌前,一边听父亲说着当年预计的收成,一边和父亲对酌,真切体验到劳动的快乐。 父亲去世的前两天,我正在从南方飞往西安的飞机上,飞机经过河南上空的时候,坐在窗边的我,透过窗户,内心隐隐在想,如果此刻飞机能停落下去该多好啊!到西安的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正在公司新产品发布会的现场,接到姐姐哽咽的电话,一时不知所措。 西安火车站,一个人坐在躁躁的候车室里候车,木瞪瞪的。接到一个公司好友的电话询问我在哪里,泪水突然无法忍住。 父亲的骨灰按照父亲的遗嘱洒在了黄河里。 家人去黄河边撒骨灰的那天,大哥在大桥的石墩上刻下了一首纪念的诗:“鲜花伴忠骨,碧水慰英灵。慈父魂归处,念之伤我情。” 那一天蓝天如洗,苍穹如盖,河水澄碧,杨柳堆烟。 后来大哥又写过一首纪念父亲的诗,最后两句是:“自从父亲魂归处,敬惜黄河万里沙。”太贴切。 最后一次和父亲在一起是五一休假完,到五月六号要返回时,父亲执意要送我到门口上车,父亲虽然很瘦,但精神还好,我一只手搀扶着父亲,一只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父亲一边走,一边简单地说让我注意身体。等我上了的士车,车开动,我看到父亲一动不动还站着,冲我微笑着。 一星期后,这场景成了我对父亲最后的回忆。 父亲三周年的时候,正值非典,母亲担心,无论如何也不让我回来,说回来也得隔离起来。我自己很想回去,很想到黄河边,到和父亲一起生活过的那些地方去看看。在母亲的坚持下,最终没有回去。 今年春节回家时间短,但总算了了些许心愿。一个人骑车去了龙门山旁边的龙门村,那是和父亲在一起放蜂最长时间的地方。村里已经是楼房林立,土路换成了水泥路。和父亲搭帐篷的那个山丘已经被周围的房子遮住而很难看到。一个人在龙门村旁边的广化寺门前伫立很久,回想以前的情形。返回时回望层峦的龙门山,多少心中事,唯托云与天。 由于父亲走时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所以,在内心我总不承认父亲是真的走了,觉得父亲只是出远门了,又到乡村去放养蜜蜂了,过不多久就会骑车笑吟吟出现在家人面前。 父亲,未曾远离。就象是那个风雨中的下午,下龙门山去借些别人家的蜂框,而我静坐在山丘上落雨的帐篷里,撩起帐帘,看着父亲的身影滑过通往山下的小路上,风吹起父亲身上灰旧雨披的一角。我知道,等雨水一停,父亲就会回来了。 (2004年仲夏) ( }6 o( v! j) V: W, e! A(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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