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谷笔记（微小说系列）之【二十四】张云容

月朗昌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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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张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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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云容者，杨贵妃之侍女，面桃粉荷，出水芙蓉，灵慧善舞，琴笙琵琶，鼓瑟箜篌皆能妙手天成，声色娇柔喋脆，天籁仙音。为贵妃四歌舞侍女之首也，常随贵妃于二京之间，乐歌献舞，上善宫廷之奴侍，谨慎言行，痴歌舞，岂不闻人情之险恶。

  是年，帝妃上幸东都，歇息绣岭宫，观南巍巍橐山，望北潺潺溪涧，大通寺香烟袅袅，草木苍翠，环境幽邃，环视宫室殿堂，巍巍华丽，雕梁画栋，横云逞空，萦萦缭绕。明皇龙颜大悦，唤众歌舞，妃身不适，招云容独领《霓裳》曲舞。云容款款碎步，水袖漫漫，翩翩飞舞，霓裳新谱，雅致天籁，姿态丰润轻盈，舞技翩跹若鸿，婀娜多姿，妃浅醉娇柔，诗情缠绵，助兴口占：“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明皇吟咏称赞，续和吟唱，久久而不能得佳句。呼众和酬，吟诗续句，皆不得之佳绝也……明皇大悦，遂恩赠双金扼臂护腕，因此宠幸愈于群辈。

  明皇东都设坛，天南地北，奇侠异士荟萃，洛阳申泰芝，字元之，道高论深，简洁通俗，深得明皇垂青，赐号国师，贵妃和云容常旁听，云容勤俭谨慎侍待申天师左右，奉茶煎药，敬奉上宾。天师面相，知其红颜薄命，哀叹悯之。云容哀乞求药，师云：“不是吾怜惜药，而是汝命薄无缘，天命难违，岂奈何。”常惜云容薄命，秘制药丸。

  是日，帝、贵妃驻跸兰昌宫，云容因染疾奄奄一息，哀求于申泰芝，天师赐降雪丹一粒，乃告：“汝相信，可服之，若能躲过此劫难，感天怜红颜。岂定告人，必大棺，广穴，含玉，疏隙，酌清风使魂不荡空，魄不沉失寂寥。忌讳规避鬼惧之物器，若从阴还阳，必百年后，邂逅生人血精交融，或许还阳，已若地仙之。”云容哀告于贵妃，贵妃念其惠善，恤之。不日咽气，命贵人陈玄造具受其事，送终之器，皆得如约。

  朗朗月皎，浩浩风柔，蝉鸣蛙鼓，修竹熟寐。古轩素帷，窈窕女子，倩倩悄悄，絮絮诉语。面桃荷粉者托腮幽思，萧氏凤台媚眼云容曰：“看汝心焦，此乃百年之约才更时，切莫着急。”刘氏兰翘曰：“姐姐乃怀春之心，百年念记，思焦了其多人间轮回。”云容轻吟：“百折迂回魂寄云，安澜尘缘谁妾身。羁客浮魄痴情处，容颜何能似初蕾。”

  “好诗！夜阑素月众星围，梅兰洁雅酿芳春。吾这岂不是来也。”三女子惊愕，轩窗外翩翩男子，仓促然，口占吟咏。居首云容怯怯然曰： “吉利吉利，好人相逢，恶人相避。”其次曰：“良宵宴会，虽有好人，岂易逢耶？”男子答曰：“适闻夫人云，好人岂易逢耶？刚才小生冒昧打扰，还望见谅。”忽又想起曰：“昭虽不才，愿备好人之数尔。”对诗已让三女子暗喜，让入轩阁，曰：“君何许人，岂匿于此焉？”

  男子梳鬓理衫，娓娓道来：“余本金陵人，薛氏名昭，唐元和末，官之平陆尉。孝慈善雅，侠义疏财，慕郭代公、李北海之孝贤。其夜值守牢房，闻囚因替母复仇，而杀人者，善感敬慕，搜身之薪金赠与囚，放其逃。其事被廉使者闻，奏告朝廷，按唐律治罪削职贬民，流放于南蛮海东。接圣旨日，吾分放家产于奴婢，仅带现金碎银而笑傲。”

    昭缓口气：“有田园山叟，据传数百岁。平素与余交集。惊闻，备酒菜长亭饯饮送行。赞曰：‘真君子，仗义侠士！解脱素不相识之人与祸患，而不知自陷绝境。乃荆轲、聂政之人物，愿从之。’余拒绝，田园山叟再三请求，余观其诚，勉强答应。”

   “夜宿三乡驿，田园山叟脱衣典当，抵押赊置酒菜与众，酒过三巡，皆大醉，支开解押丁卒。悄悄对余曰：‘汝可逃也。’”携余跑出东郊。赠一粒药曰：‘这药丸不仅能治病，还耐饥耐渴。’交付给余，又叮咛曰：‘此道向北遇崖高林薮繁翳，松柏苍翠，草木丛生繁茂，躲避隐藏之，能邂逅美姝玉娇。’余刚入宫殿残垣，惊闻莺语绵绕，潜于窗下，其汝诗忧思，缭染余心，望海涵见谅！”

   施礼，曰：“贵姊妹何许人氏，何于此焉？”面桃荷粉者曰：“余乃开元杨贵妃之侍儿也，姓张，名云容，左萧氏凤台，右刘氏兰翘……”

   二女娇笑曰：“今夕佳宾相会，月老敬上，百年约定，其天赐姻缘！必应有丰盛宴席欢庆。”凤台旋转身子，拂袖而就：黄脆乳鸡盘卧、鲤鱼清蒸四溢香、乳猪憨态垂涎、青萝卜素雕游龙、红辣椒爆炒潜蛟、拔丝山药玉翠……兰翘空中伸手，青瓷玉壶，汩汩酒水晃动，四杯甘醇佳酿，香溢满堂。

   “才子佳人，对酒欢饮，岂能无诗乎！”凤台曰。云容偷窥薛昭，看昭成竹在胸。

    凤台席而歌，容举杯偶思曰：“脸花不绽几含幽，今夕 阳春独换秋。吾守孤灯无白日，寒云陇上更添愁。”昭和：“疾步残宫夜深幽，翠竹婆娑凝双眸。前世结缘早已定，逍遥随心得自由。”凤台欢呼，四杯高举碰盏，一饮而尽。

   “幽谷啼莺整羽翰，犀 沉玉冷自长叹。月华不忍扃泉户，露滴松枝一夜寒。”云容怨怨诉诉，心有凄凄然。

    “洛浦墨韵意绵绵，横琴鹅柳拨心弦。云步轻舟风含笑，红颜消瘦惹君怜。”昭略略思索。

        “韶光不见分成尘， 曾饵金丹忽有神。不意薛生携旧律，独开幽谷一枝春。”云容暗生欢喜，不禁内心窃喜。

    昭环顾三人，皆桃面玉肌窈窕雅致和曰：“误入宫垣漏网人， 月华静洗玉阶尘。自疑飞到蓬莱顶，琼艳三枝半夜春。”三人面面相觑，皆赞好诗。旋闻鸡鸣，兰、凤亦告辞而匆匆他往矣。

    容、昭凝眸娇柔，携手款款，超然而去。初入过门庭，进户渐阔，及经阈，亦闺阁家室。轩阁静幽，灯烛荧荧，侍婢凝立，帐帷彩绣，如贵戚家焉。云容妩媚，遂同寝处，昭甚慰喜。酒饮唱酬数夕，悠悠哉容情交欢，欣欣然新婚燕尔也。

     忽日，容曰：“血精交融，心脉通泰，吾体已复苏矣，然衣衫破损不整，岂敢出乎，汝于集市购之，余着新衣，愿与君往。”并取金扼臂，交于昭，让典当新衣。昭曰：“拿金扼臂换衣，岂不让人发现破绽，告偷盗或抢劫，怎何？”云容解下白绡，叮咛：“如果有人畏难，汝蒙首即可，不足为凡人见矣。”

    昭遵照而往，市其衣衫，夜半才至墓冢，月华安澜，云容早已候迎，携手共进，至棺告曰：“请启开棺盖，吾当自然起身。”昭打开棺材上盖，云容面桃荷粉，若刚刚睡醒，搀扶出棺，环视土窑大穴，冥器甚多，只拾取宝器入囊，做旅途盘缠足矣，欢欢欣恩爱，携手日夜兼程，同归金陵隐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