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富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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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健中

富轩是我的大学同学，当我写下这篇文字时，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十二个年头了。据推测去世时刚刚四十出头。读大学时就是一个青年才俊，毕业后走上讲台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然而天妒英才，刚刚四十岁就因病离开了他酷爱的教育事业，让我们这些同学们都禁不住唏嘘再三。

听到他不在的消息是在2013年的秋天，当时有个在栾川的会议需要我参加。去之前联系了栾川的老班长高来记大哥，高大哥接到电话后，非常高兴，刚刚入住酒店的第一天晚上就接到了高大哥的电话，说是刚好有空想见个面。见面后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真的让人非常激动，还是在学时的那种爽朗的笑声，还是在一起时的那种无拘无束，说起在一起的同学时，高大哥说富轩不在了，当时我止不住大吃一惊，“真的吗？他才多大啊！”，本来还准备同学聚会时谈谈当初在学院时的“往年旧事”，人都不在了，还怎么叙呢？

                   一、众人皆醉而他独醒

富轩比我小两三岁，我们当时读的是成人高校。他当时也就二十四五岁吧。当时由于学院条件不好，整个一个中文班所有的男生住在一个寝室。到了晚上也是这些成人男性们最放松的时刻，当时记得是所有的同学都要讲一个“带色”的故事，寝室也许就是一个滋生“雅俗共赏”的乐园。于是同学们都在那里发挥自己的特长了，有的是杜撰的逸闻趣事，有的是在街头小报上获得的“花边新闻”，总之每天晚上都要聊上个把钟头，这样才会把小伙子们剩余的精力消耗殆尽，好似唯有这样才能接下来做一个黄粱美梦吧！

当其他同学都在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时，富轩同学却总是默默不闻在自己的被窝里吸烟。轮到他讲故事时，他的故事一点也不黄，常常让同学们感到不太满意，越是不满意大家就越是非让他讲，再不济的话就讲讲怎么度过新婚第一夜吧！于是他就再接着给大家讲一个“水浒传”里的故事，虽然这些故事同学也都耳熟能详，但大家也都很有耐心地听了下去。

唉，这种大通铺几十个男生住在一起的大学生活，也唯有我们这所学院才有的“待遇”。

因此我对富轩同学的认知就是：文静，沉郁，寡言，但绝不庸俗！当其他男生还在沉浸在青春期的躁动时，富轩他却依然能够超然脱俗，大有一种“众人皆醉而他独醒”的境界！

二、谈文学有独到见解

虽然当时我们的学院规模不大，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其他大学有的问题活动，我们学院也有。比如我们学院就有一个文学社，社长是伊川的小井同学。富轩同学虽不善言，却也是一个对文学情有独钟的青年。

他说在家乡初中教学时就是学校文学社的负责人，那时候电脑还不太普及，他说家乡文学社出的社刊都是蜡纸刻印的，由于自己的硬笔功夫到家，刻字的活儿都成了自己分内的事。当时自己也颇有感触，因为他所经历的也正是自己所干过的，作为一名语文教师，学校文学社刻蜡纸是常有的事。

富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一起帮另一位同学修改诗歌那件事：我的一个小老乡也是文学社成员，初开始也只是参加一些文学社活动，当看到大家都写诗弄文时，也止不住一阵阵冲动。忽一日他从家来，大冬天的深夜下了班车赶城市公交，一路颠簸地到了学院的宿舍。第二天就找到了我，说是有了一个诗歌素材，老是想写却无从下笔。我问啥素材呢？他说：等车。我就对他说写吧，你写出一个轮廓，我来帮你修改。

作为一名乡下的孩子在一座城市读书，等公交绝对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他的等车也是我的等车，我的等车也绝对是所有等车人的等车。我的那个小老乡冥思苦想后在纸上写出了诗歌题目：等车。接着写下了开头的两句“冬日/站台上”，接下来呢？再无下文。这时候富轩同学在旁边就说了一句“橘黄色的灯光/一闪而过”，有点意思了！等车这件事有了时间，有了地点，也有了情景烘托，缺点什么呢？小老乡对我说：闪大哥，该你了，说起了你也是经常写诗的，还在大刊物上发过诗歌呢！我说那我就续上两句吧“我们的双肩/托起了夜的寂寞”。

诗歌成了，虽然是三人共同的智慧，但诗歌的灵感可是我那个小老乡所触动到的。诗歌很短只有六行，投给当时的《洛阳日报》副刊，谁知道竟发表在“琵琶峰”副刊上。要知道当时《洛阳日报》三个副刊专栏，分别是“金谷园”、“洛浦”、“琵琶峰”。一个初次写诗的后生，一出手就是琵琶峰，惊呆了我们众生。这还不算，这首诗歌同时参加了由诗刊社、星星诗刊、川南文学合办的“1989中国杯全国青年诗歌大奖赛”活动，活动了优秀奖。在几万人的作品中脱颖而出，获奖后在学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富轩同学在这次诗歌修改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真实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小伙子！

三、赌一场虽胜却愧

如果上面两件事让你了解到富轩同学的与众不同和才华横溢时，那么这一件事却是让自己至今觉得对不起富轩这个老同学了。

那是一场关于“记性问题”的考证。在鲁迅的作品中有一个“雪地捕鸟”的场景。到底是在哪一篇文中，我和富轩同学发生了分歧：我说是在鲁迅的《故乡》小说中，他说是在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散文中。我们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找证据！这时富轩的老乡留川说：各押10元钱作为凭证，谁输了请我们三人喝烩面！当时的洛阳烩面是3元一大碗，剩下1元买一瓶啤酒！因为我们都很自信，留川的提议我们也都赞成，于是都摸摸索索在口袋里掏出了10元钱，他的还是1元、2元、五元凑够的！

留川去找证据，幸运的是刚好找到了鲁迅的《故乡》，还真的找到了里面那个“雪地捕鸟”的场景描述！面对白纸黑字，富轩说脸红着喃喃地说：“看来是我记错了，走我们喝烩面去！”

后来读到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时，还真的发现里面赫然也有“雪地捕鸟”的场景描述！那时候我们已经早已毕业各奔东西了，想必富轩同学也会找到自己当时力争的证据了！但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俩始终没有就此再谈起过。

今年是我们毕业30年的大庆年，这场至今还没有结束的疫情估计要将我们同学们聚会的梦想打破了。不打破又如何？斯人已逝，如何言欢？

这也许就是人生吧，活着真的美好！而逝去的则永远成为了怀念！在这毕业30年之际，我想对富轩同学说：愿你地下有知，也会祝福我们所有的教师同学们，来继续践行着你的教育梦，为实现“中国梦”培养更多更好的国家栋梁！

富轩同学，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