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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性:一把寒光凛凛的双刃剑
5 l& \2 V4 q- }. A% S——李佩甫长篇小说《河洛图》读后
, L( U `' [' w/ i□沙草 《河洛图》是2020年3月让女儿在网上买的,43万字,读了两个来月。年纪大了,读书慢,原因一是家务多,没有整块时间,二是想细读,读书要心静。要说,这本书读得不算慢,有些长篇,我是用了半年或者更长时间才读完的。细嚼慢咽。味道好,也是对作者的尊重。 李佩甫值得敬重的作家,尽管我对他那部获了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有异议。《生命册》获奖前两年,笔者曾写过书评《生命的坚韧和虚妄》,否定大于肯定,后来有同好问到此事,说人家得了大奖,你写的不对吧,我笑曰,茅奖不是真正的评判,真正的评判是历史、是时间,我不悔的。(一笑)但他在我的心目中,仍然是河南的首席作家,因为他当不当省作协主席,都把创作视为生命的存在方式。说句题外话,作家要靠作品说话,但看看河南文坛,有多少凭老本吃饭的名家? 这本书读到后半部,这篇书评的题目就出来了。为何?因为吸引我去读的直接动因,是《河洛图》中“河洛”二字。河洛文化,厚重,盼望有部长篇——如同《白鹿原》一样,写出充满地域文化色彩的史诗。但是读着读着,失望了。小说的传奇性压倒了现实性,好看而不耐品。热闹喧嚣之后,说一地鸡毛,苛刻了,但人物能真正立起来的不多(一部长篇,没有几个能立起来的人物,是不行的),有看了一部武侠小说的感觉。当然,不是武侠小说,但传奇元素却大量存在,就传奇性说,很优秀的。看得出作家在此做足了功课,然而问题恰恰出在了这里,因为你写的不是一部武侠小说;小说背景是康百万家,在做人做事、经商方面,康家作为豫商的首富,在清代曾被人供奉为三大“活财神”之一(另两个是沈万山和阮子兰),在中原及至北中国那是有口皆碑的;现在仍有康百万庄园在,每天吸引着大量的游客。也就是说,仍然活在后世人心中的康百万家族是现实的、生动的,也是历史的、真实的。你运用了过多的传奇色彩去涂抹,必然失真。读者会说,作家你写的不是历史上的康家,是你编造的另一个财富神话。其实,这种属于历史小说范畴的创作,不能违背“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原则。 我们来看小说。小说浓墨重彩写了康家三代:康秀才、周亭兰、康悔文,细说是四代,因为周亭兰是康秀才的孙媳妇,周亭兰的丈夫和公公曾是一门二进士,可因为正直和愚忠,一个在黄河决堤时“以身填河”,一个为父讨谥号在龙庭触柱身亡。小说以此开端,勾画出康家由耕读之家走向百万商贾艰难曲折的创业史。故事梗概大体是:年轻貌美的寡妇周亭兰带着唯一的儿子,为生计也为家族闯荡商场与各色人等相遇、相斗,从人生低凹处,一步步走向成功辉煌。周亭兰是作家倾心塑造的一号人物,美丽善良,明晓事理,处事稳妥,果敢担当,但生于乱世,多处在各种旋涡中心,然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靠的是什么?一是智慧,二是美色。靠智慧好写,作家挥洒自如,写得细腻生动,难写的是美色,作家把握得也合分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你透过草蛇灰线,踪迹可寻。如果说她在洛河边开店,有吃有住(类似于今天的大酒店),能站稳脚,“仓爷”是他的靠山,市面上的风言风语,还有辩解的话,那她与土匪“断指乔”的交往,那就是铁案了,只是为了人物的干净,作者把二人的关系处理得很“柏拉图”,那其实也是不可能的。 撇开周亭兰身不同己的美色自觉不自觉地利用和被利用不谈,周亭兰在康家走向财富峰极的几大关键节点,那是极富眼力的。围绕着周亭兰,作家塑造了内外两组人物,内为家族,有康秀才、康悔文、儿媳念念等,外为江湖,有仓爷,马从龙、泡爷、断指乔、一品红等。实事求是地讲,这些人物从传奇故事性来讲,均有独到之处,不雷同、不重复,颇为难得。举个仓爷的例子吧。仓爷本名颜守志,是河洛仓的仓书,低级官吏。但此人讲义气,不愿与上面的贪官同流合污,在粮仓调包案中横遭污陷,险遇杀身之祸,多亏周亭兰在紧急关口找来了神奇的 “白公公”来救火。这只几近神异的小白鼠,原是仓爷的心爱之物。在那场性命攸关的粮仓调包案中,“白公公”如猎犬嗅出了被调了包(里面不是粮食全是黄土)四个粮仓。如此这般,案情反转,仓爷才洗清冤屈,得以脱身。事后,为报恩在康家当上了“经理人”(这是个现代名词,那时叫大相公)。仓爷有绝活,打得一手好算盘,双手开弓,竟能同时应付8人报账,他打8架算盘同时计数,分毫不差,简直是神算。对于小麦的干与湿、陈与新,一看二嗅,功夫绝顶。至于各地的粮价,棉价,更是熟稔老到,因此当了康家的大相公,正是名副其实,才尽其用,英雄有用武之地。然而正因了本事出众,在陕西泾阳购棉花时,踌躇满志,得意时竟忍不住技痒,以至被人嫉恨下套,棉花生意被地头蛇暗算,目的是看中他的出色才干,要收他于麾下,最后他仓爷不得不以命相搏,成功反击,竟成自杀悲剧。 传奇性、故事性,当然是小说必不可少的创作元素,然而如何拿捏,的确是个硬功夫。小说讲究可读性,什么是可读性,其实也就是故事性,故事性有两种,一种离生活近些,好像就发生在你我的身边,有句行话,叫熟悉的陌生。一种是离生活远,戏曲化了。《河洛图》正是游移在这二者之间。作家对经商的本质意义及至人生的终极思考的铺排描绘十分出彩。康秀才给孙子康悔文出题,要他上街去买“仁义礼智信”,给他讲“留余”的深刻道理,还有对读书的深切感悟——从“收把人读了”到“活人是不用书,但要活得好,心里就得有盏灯。书就是点在心里的灯,它是照路的。”凡此种种,充分说明,作家追求的仍然是现实主义的创作路子,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好看、表面的热闹,可到了小说的大关节上,不知何故,传奇性竟一边倒了。小说的史诗品格,受了大影响,消解了。 最后谈谈小说的艺术成就。有一句话是炉火纯青,指的是某种行当的技艺达到了几乎无有瑕疵不可挑剔的地步;还有一句话叫疱丁解牛,说的也是技艺达到了游刃有余的境界。读此小说,几曾掩卷,心生感慨,在小说领域耕耘了大半辈子的佩甫先生,功夫真的是了不得的,当得起“炉火纯青”和“疱丁解牛”这两句话。无论是情节巧妙设置、细节扑捉运用,还是文笔冼练,出神入化,真的是出类拔萃。 我也曾发奇想,作家如果不在创作路子上发生游移,把康百万的家族色彩给淡化些,这部小说也是很成功的。一个作家在自己一生的艺术尝试上,写一部具有武侠色彩的长篇,当然可以,也应该受到肯定。但作家写这部小说时,可能想鱼与熊掌兼而得之,也就不能如愿以偿了。康百万家族不好写,康家的生意传了十几代,生意大到何种程度,有副对联是这么写的:船行六河须防不世风浪,耜耕三省当思创业维艰。三省指的是河南、陕西和山东,六河说的就是洛河、黄河、渭河、泾河、沂河与京杭大运河。据说康家的船只到康应魁手中,曾达到三千多艘。运输的棉花、粮食、煤炭,数不胜数。以此为原型来写小说,可以着笔的角度很多,但最有力的当是现实主义的路子。现实主义的路子是有规矩的。令人遗憾的是,作家可能受市场商业因素的影响,总想写得好看些,但过了。过犹不及,被那把无情剑给伤了。 传奇性,一把寒光凛凛的双刃剑。 2021年2月16日(辛丑年正月初五) * z y0 Y3 g) t* S%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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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内容 (2021-2-21 12:35):
2 i) m+ B! h D* ~) Q$ }经朋友指正,文中两处“庖丁解牛”之“庖”误打为“疱”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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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内容 (2021-2-21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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