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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车 中秋已过，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夜幕笼罩，华灯初上，车流比白天少了很多。这正是晚饭的时候。 我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站在街口茫然而立，突然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良久才从呆立中醒过神来，这是应该回家的时候。 清晨我见她早早地起来，把鞋柜里所有的鞋子都清理了出来，堆在门廊内的过道里，听她悉悉索索地半天，然后吃力地抱着一大堆的厚衣物和床单被罩扔在洗衣机旁边的大盆子里。 她是如此的瘦弱，我现在几乎能想象到她举着纤细的胳膊吃力地撑着晾衣杆站在晾衣架边的情景，又仿佛见她拖着疲惫瘦弱的身躯气喘吁吁地抖动着厚被子套被罩的情景。我突然感到，这些年我是多么地不称职，多么地狠心。 通常我到家就是软绵绵地堆进沙发里，看着她穿着围裙在我面前来来去去，扫地拖地、洗菜做饭。吃完饭，我照常窝在沙发里，从走进家门一屁股坐下，到晚上睡觉，期间就没起过身。然后又由着她收拾碗筷，擦干净桌子，又转身去厨房洗碗，厨房里昏黄的灯光下，传出叮叮当当的洗碗声。我总是享受着她辛辛苦苦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劳动成果，还时不时地感慨生活的温馨，甚至跟别人炫耀我婚姻的美好。其实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有了她，我什么都没有了。 想当初我们相遇时，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心比天高，走路都高高地昂着头。不知道我这一穷二白、负债累累、一毕业就失业的家伙，从哪儿来的那股子迷之自信。但她没有嫌弃我，没有嫌弃我的穷困，总是喜欢我的志向；没有嫌弃我的傲气，总是欣赏我的傲骨；没有嫌弃我的急躁，总是赞扬我的迅速。现如今，我早已过了爱做梦的年代，过了高傲的年轻时光，就像许许多多油腻腻的中年人一样，离梦想越来越远，干脆就如此下去吧，就像是《波兰来客》中写的那样：“酒杯碰在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看着路边昏黄的街灯，我默默地摸出电话，打给她，我知道她正等着我的电话，好开车来接我。下午她开车送孩子去画画，这会儿应该刚到家没多久。早上我还劝她今天这么忙，明天再洗吧。她告诉我整个假期天气都不太好，现在刚刚有点好转，如果不赶紧洗洗晒晒，过两天孩子开学就没有被褥衣物可用了。她总是考虑地很长远。于是我只好看着她把衣物塞进洗衣机，放入洗衣粉，打开水阀。然后她开车送我到十几公里外上班。 这些年来她一向如此，我们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组成家庭，她总是忙忙碌碌。作为一名基督徒，早晨，她常常早起读经祷告，还要读英语，还要给我准备早餐。晚上做完晚饭收拾完餐桌和厨房，她总是雷打不动地弹琴、读书、学英语，并且在此期间她还要忍受我抽烟的坏毛病，而我，最多是窝在沙发里看会儿书。 我站在街口看着她来的方向，她知道我的性子，怕我等的着急，就给我发信息说“到高架桥了，在等绿灯。”我心稍安，早上的时候，因为着急去上班，看着她出门前在镜子前照了几照，我就急火火地催她，现在想想，她一天要经过房间里那面镜子无数次，有几次是真真正正欣赏自己尚未发福的身材呢。在出门时，尤其是跟我出门时，她总喜欢给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用她的话说，是不想让我因她丢脸。而我除了重要场合，从来都是不修边幅，胡子经常不刮，衣服也是随意穿戴，做出一幅注重内在的样子，完全没有想过和她出去，在她朋友面前，我是否会令她难堪。 远远地，一辆无比熟悉的车驶来，她来接我了。坐到车上，我从副驾驶侧面看着她瘦瘦的脸庞，略高的颧骨，内心百感交集。她不知道我在等她时都想了些什么。 她没有看我，但知道我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我思索了两秒钟，忽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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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8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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