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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醒来，又想起母亲。 母亲早于1994年3月已因病去世，享年只有66岁。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再提起她——这个默默无闻了一生的农村妇女。唯有她的儿子，无数次在夜里想起母亲时，常常止不住泪流。我难过于母亲生命的短暂，难过于母亲一生的艰难；我懊悔自己对母亲尽孝太少，疚责自己没能力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没能在母亲病重时给她再好一点的治疗，多挽留几年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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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1928年麦天出生在偃师县寨后村张家，本名张金娥。由于家里生活困难，10岁时被送给偃师县新庄村王家，改名为王鲜珍。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还要去农田下苦劳作。在那兵荒马乱的苦难岁月，她像一棵小草在贫瘠的土地顽强地生长着。19岁时嫁到偃师县龙虎滩村，做了黄家的老大儿媳妇。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每年才回家一二次。母亲一个人下地干农活，伺候公婆，操持父亲兄弟姊妹十几口人的家务，养育我们四个子女。母亲一辈子过的都是辛苦操劳、为一家子吃穿发愁、缺少关爱帮衬的日子。 % H" N( q& V2 K1 M5 {7 U0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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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身材单薄但性格坚韧倔强，终日劳作，尽心竭力地想让一家人吃饱穿暖。后来听父亲讲的一件往事令我对母亲肃然起敬。那是1963年青黄不接的春天，新麦还没下来，家里眼看就要断粮揭不开锅了。母亲被逼的没法儿，一大早拿了一条布袋没吭声就出门了，直到天黑也不见人影。第二天第三天还是不见母亲回家，家里人都急了，到处找问，却没有一点消息。直到第四天深夜，母亲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背上背着一袋子小麦，足足七十斤重。一问才知道，母亲是跑到陕西省周至县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借粮去了。她走路到白马寺火车站，扒上一趟往西的货车坐到西安，下车以后一边问路一边走，走了整整一天才摸到那个亲戚家。返程时，亲戚把母亲送到县城的汽车站，她背着粮食，先坐长途汽车到西安，再坐火车到白马寺，最后步行八里地走回龙虎滩村，此时已经过去了四天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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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9 ~8 @8 `# ~) Z5 \4 U每次回想起母亲独行千里借粮的旧事，我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可敬可佩的母亲，这个大字不识一个很少出远门的农村妇女，为了家人吃饱肚子，四天四夜风雨兼程，无所畏惧，历尽艰辛，双脚磨烂，往返近千公里，为家人背回了救命的粮食。在我眼中，这是一个农村妇女最不平凡的壮举，这是最伟大无私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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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五个兄弟各自成家以后，几家人仍旧住在一个大院里。人口越来越多，家长里短、磕磕碰碰的事情难以避免。父亲长年不在家，兄弟妯娌之间也不是很和睦，母亲总是受欺负。有一个事我至今还记得。我当时四五岁吧，母亲带着我住在院子北头的西临街屋，东临街屋住着二大一家，西厢房和东厢房分别住着四大、五大家。有一段时间，早上起床出门，就会发现屋子门口摆着一堆屎、一摊尿。母亲很生气，就在院子里叫骂：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这不是欺负人吗？几家人都在屋子里听着，但没人应声接茬儿。第二天早上，门口又是一堆屎、一摊尿。母亲气的没办法，只能再骂上几句解气。而对方仍是我行我素，恶行持续了好长时间，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子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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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性格内敛，生活中类似的不如意很多，母亲就经常生闷气。父亲是个不懂体贴妻子的人，每次回家时母亲难得有机会的诉苦，却往往得不到父亲的安慰，得到的反而可能是埋怨和训斥。小时候，我就常听母亲对此的抱怨和长吁短叹。有一次竟然发现母亲一个人坐在灶台前默默地流泪，听到我进来，母亲急忙把眼泪擦干。 9 \5 D; ^1 j C% E& u/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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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母亲的不易，总是想尽己所能去帮助她安慰她。由于从小劳累受苦，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一到冬天母亲的手脚总是冰冰凉，夜里我就睡到母亲脚头，把她冰凉、粗糙的一双脚搂在我热乎乎的肚子上。这时候，母亲都会笑着夸我：俺这小奶干儿知道心疼娘了！现在回想起来，作为儿子，给母亲暖脚这件事可能是我这辈子为母亲所尽的最大的孝道了。每每想到此，我都会止不住泪流满面，为苦命一生的母亲，为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姊妹四人拉扯长大，成家立业，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了，可以享享福了，母亲却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在西安住了半月医院，治疗无望回到老家后半月就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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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苦一生的母亲，您太早离去，让儿子也成了福薄命苦之人：再无福享受挽着白发老母悠闲散步的天伦之乐，无福体会让白发老母住进电梯楼房冬暖夏凉的自豪之感，无福消受给老母捶背洗脚、让小孙女给你唱歌跳舞的孝心欢情。 0 S$ Y2 x% N- s2 D, E; C"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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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5 m# \# U( Z5 M* y: X# U$ f母亲啊！若真有来生，恳求上苍还能让我做您的儿子，好让儿有机会，补上这一切！ 母亲，您在天堂安息吧！ ) z: L" N0 j/ B4 W8 L/ w/ A9 f*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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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U, Y9 u( y' j4 r暖石斋主写于2020年5月母亲节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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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26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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