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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故事*1 Q7 `5 b( y+ ?
干 老 鸹! V; f: N3 R# v* u( I* ^
O' r% b @, C' g “干老鸹”本名吕巧音,先是嫁给老城一个瘸子,挨打受气十几年,因不会生孩子,离了婚。后来,经老韩嫂说合,嫁给俺村吴老大。那时,吕巧音不到三十岁,吴老大已五十多岁。吴老大本也是高高大大帅帅气气的一个小伙子。有一年冬天,队里派他招呼拖拉机犁地。天冷,车不好发动。拖拉机手让他生个火,给一小桶柴油加加温。吴老大没掌握好,把柴油给烤着了。结果,把队里一间棚子烧了,把他也烧伤了。住了半年医院,总算保住了命。但那脸,那双手,疤疤啦啦,让人不敢正视。娶了吕巧音,总算成了家。了却了全村人的心愿。吕巧音是个瘦小女人,跟着老城的拐子又受了十几年虐待,现在是干瘦干瘦。如今嫁给了吴老大,算是落到了高枝上。街坊邻居比她年龄大许多的人,也得称她为婶婶、嫂嫂。还有的人叫她奶奶。农村人爱开邻里长辈人的玩笑。很快就给她个“昵称”——“干老鸹”。时间长了,她的本名没人能记得了。队里记工、分红,都写的是“干老鸹”。分白菜、萝卜了,她那一堆菜上压张纸条,上面写的就是“干老鸹”……" z, u2 r- M' ~- \( t& O
“干老鸹”嘴快、腿快、心眼好,人缘好,见人亲三分。特别是见那要饭的、算卦的、说书的、游乡卖唱的、补锅定秤的、串村打坯垛墙,杀猪宰羊的……,她给人家端水、搬凳子。一听人家没吃饭,连忙回去拿馍。吴老大是个勤勤人,整日卖在地里干活。没农活了,就割草打柴。“干老鸹”在村里的活动他一般不知道。但他最烦“干老鸹”跟那些闲杂人等,尤其是跟外路男人们哄在一起说笑。一旦被他看到,他便炸雷一般呵斥“干老鸹”。 “干老鸹”在老城十几年,已被拐子男人吓破了胆。一听男人吼,立马变脸竖色,浑身打颤,尿一裤子往家跑。围观凑热闹的人也都无趣四散。这种场合,只要有老韩嫂在,就能镇住吴老大。老韩嫂训斥吴老大说:“你咋呼啥哩?‘干老鸹’跟人睡觉啦?跟老和尚跑啦?!……你那鳖形!会管媳妇啦!……”
3 d( i p7 z5 ^* } K9 u4 e 吴老大打光棍时,衣服鞋袜破了,都是老韩嫂帮他补的。娶“干老鸹”,也是老韩嫂牵的线。吴老大是出名的“横头牛”,敢跟村长、队长翻牛眼。但见了老韩嫂就成了老绵羊。" \& R3 t+ x e" ~( B
吴老大原是村东头第一家。紧挨他的是他弟弟吴老二。后来队里建“知青院”。吴老大变成了第二家。“知青”返城后,院里的房屋成了队里的杂物仓库。有个豫东人老巩担副剃头挑子串村理发。其实也算“巧要饭”。给老头们剃个光瓢还将就。要给年轻人的头理个“三七开”,那他再下劲,也是个“煤火盖儿”造型。到我们队,他从不收队长、会计和老年人的钱。别的人也是五分、一毛,象征性收点。该吃饭了,这家端碗汤,那家拿俩馍。人缘很好。5 L8 A) v% t U5 p* ]) ~
春节前,他掏出浑身解数精心给我们队长理发。队长问他夜里住在哪里。他说在老寨墙下边一孔破窑里。队长说:“那鸡巴是囚棺材、放死人的地方,长虫、野獾乱窜!咋住人哩?……”
: \( H! X. s) j& |! l' R: j “哥,我哪里有钱去租房呀?……”
; k1 ?$ u* s5 I. m5 ^ 四十多岁的老巩,一直称三十岁的队长为“哥”。
1 \. e; \& R0 n" ^9 ~ 队长说:“俺们‘知青院’还有一间闲房。翻砂厂有现成的被褥,今晚上你就搬来住。晚几天我再给你说个媳妇。把你户口也迁俺这儿算了!批宅基地事往后放放……”
- O5 b/ b: T5 a6 Y5 ?3 [1 \ 老巩激动地手都抖起来:“管(行),管(行),我听哥的!……”
9 m3 x% d) X; o, l9 x, K$ v 我们队长向来说话算话。没过几天,便把本家一个妹妹嫁给了老巩。他那个妹妹人称“憨女子”,二十七八岁了,高挑个儿,脸面也不赖,就是智力差了点儿。每每吃过早饭,她一蹦三尺大高地跑到大门外喊道:“哇儿了!都出来耍——了——!……”于是,没上学的,还穿着开裆裤的一群孩子,都跟她围在一起耍起来。. }) E; Z. }* [2 m" `, H6 M2 `
老巩正儿八经成了上门女婿。队长也理正言顺的当上了大舅子“哥”……/ A$ d: f1 H/ x f
老巩两口住进了“知青院”,倒大大丰富了“干老鸹”的业余生活。老巩每天一吃过饭就早早地挑着剃头担子游乡去了。“憨女子”在家一不会做饭,二不会看门。全凭紧邻“干老鸹”倾心照看。当然,村里的婶婶、嫂嫂们都在惦记着“憨女子”的婚后日子。! [5 a' z! Q# O% ]# q! B2 [
“知青院”前,原来就是人们,尤其是女人们聚集喷闲话的地方。现在新婚的“憨女子”住到了这儿。就成了女人们新的热点。“憨女子”一概亲切地叫她们为“少智(嫂子)”。8 {+ b! }: c. A. j) |
“‘女子’哇,你这花棉袄谁给你买的?……”一个“少智(嫂子)”掀住“憨女子”的衣襟问。' y# A+ @3 \ o! q+ O; {
“老巩。”“憨女子”笑着回答。
0 s: O- j4 a8 G3 O2 f& K “黑了,你跟谁睡?……”& l6 }/ }. _5 e( h
“老巩。”* m$ l. \+ E+ b$ z2 h7 e( u4 ?
“跟老巩睡美不美?……”
! J* {: N6 m' q2 y “美!……”
9 t8 W+ a" {* Q8 P* m" z- x1 s 婶子、“少智(嫂子)”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3 _- ]" g0 S/ l' a+ f “憨女子”智力差点儿,生理不差。三五个月过去,眼看柳腰渐粗,行动迟笨。“少智(嫂子)”们每天照例掀开“憨女子”的衣襟,嘴里说“衣服好看”,手却在摸肚皮。相互递眼咧嘴笑。
4 g; i. O' O8 i, i9 o 看看将近腊月,北风如刀,“知青院”前也站不住人了。别的婶子、“少智(嫂子)”们不来了。“干老鸹”一如既往每天早饭后要去看看“憨女子”。看她吃饭了没有,看她屋里冷不冷。
# _( Y& i1 H, A" b6 d% z+ J 今儿个一进“知青院”就听见“憨女子”的呻吟声。“干老鸹”紧走两步进了屋。看见“憨女子”躺在床上哼嗨着,哆嗦着。莫非要生了?她去摸“憨女子”的肚子。瘪了!孩子生哪儿了?床上没有!问“憨女子”, “憨女子”只是喊疼,疼!…… s# j2 D- T) h+ y' W! Q7 U+ z! j
“干老鸹”想了一下,连忙往村头翻砂厂边的厕所跑去。在女厕所的一个矛池里看见一个婴儿,浑身青紫带血,不动也不会哭。“干老鸹”连忙解开大襟棉袄,把婴儿贴胸揣住。路上碰见个人,让那人赶紧叫老韩嫂过来。就说“憨女子”生孩子了……
& ] d# A/ V* X 近处的女人们都来了。“憨女子”的亲嫂嫂也带着小儿衣服来了。有人在屋里生了一盆火。有人给“憨女子”打荷包蛋。“干老鸹”揣着婴儿坐在被窝里暖了两个多钟头,才把婴儿暖活过来。他不会哭,只是像老鼠一样“吱吱”细声叫着。屋里的人都笑了。屋外的人也高兴地说起话来。这时,队长也把赤脚医生请来了……1 K& e, j; o3 j9 b; y/ a
一切都安置好,“干老鸹”猛然想起打柴的吴老大该回来吃午饭了,连忙抽身回家。1 @# r8 s2 ?+ A {) G: a! \
吴老大黑丧着脸在家门口站着。地下放着一捆柴禾。手里掂把镰刀。吴老二嬉笑着站在一旁看热闹。) A; j2 a4 ~+ i( K e- m& P6 ?
吴老大炸雷似地喝道:“你还知道回来!?……”/ @% _2 q- k _! T# M Y
“干老鸹”哆嗦了一下。. J4 I' `% t! r; g$ } D
吴老二阴阳怪气的接腔道:“我嫂子就是邪门,二家旁人的事,跑得快着哩!……”
1 ^/ X& K. q: R0 ]3 D “你说啥?!……”
6 h0 J7 x& Z2 ]/ ~, g- b 吴老大看了兄弟一眼,凶狠地甩起镰刀向吴老二劈去。要不是吴老二跑得快,腿上准挨一刀。
5 H% R1 E, b7 @# n6 t 吴老大忿忿地说:“平常我吆喝她,你们也惦害她,还有她的活路没有?……”, v" D" A# G \
老韩嫂听到吴老大疯牛一般的叫喊声,连忙赶过来。见两人进屋了,便悄悄跟到了院子里。隔着窗玻璃看到吴老大拿保温壶倒了一盆热水,又沏了点凉水,用手试了试说:“把你那老鸹爪子,老鸹胸脯擦擦洗洗。把脏衣服换了!……”) }0 P: m$ k, }2 S
“干老鸹”满面春风的说:“‘憨女子’生了个小子!”- Y- O' a! V' |2 e' E/ T
吴老大说:“人家生个小子,你高兴啥哩!有本事你给我生个小子!……”
- C# P A- }2 x5 n/ { “干老鸹”笑道:“我有本事,你有本事没有?……你那鳖形儿,你也是老鸹顶脑(头)——嘴硬!……”+ K0 \1 Z& K+ }" n5 ~
老韩嫂笑着,悄悄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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